守夜人的眼瞳极剧的转动,他的表情狰狞,声音暴怒,仿佛是在敲响教堂中的铜钟,声音在幻境里反复的震荡,一波又一波,撞到边缘就又再次回返。
那个善良的小牧师早就已经死在了那场瘟疫里,她那时昏迷不醒,但还紧紧地握着凡纳的手和想要去远方的梦想。
凡纳心想如果自己能更强一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他痛恨自己的软弱,励志要成为强大的人,从里到外不在让这种该死的事发生。
他连忏悔的时间都没有。
然后有一天,当他历经磨练,当他有所失最终有所得,成为圣域级守夜人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从月下经过。
他勇敢地追了上去,他对自己说这一次绝对不能再错过,哪怕有人砍了我的手也绝不放开。
他认为这是圣光对自己的嘉奖,他认为自己即使没有忏悔、没有祈祷,正义也给了他回应,因为他是正义的朋友,他得到了正义的肯定。
他的天使,又一次来救赎他了。
没想到却不过又是一个命运的玩笑罢了。
那是一个厉鬼,她穿着一样的装扮,她居然、她居然把自己最在意的人的身体,当做衣服一样的东西。
她的手顺滑柔软,她的皮肤紧致白皙,笑起来依然是以前的样子。
可那就是一个厉鬼,凡纳看着成群的人类少女被献祭给她,她被簇拥在血族最高贵的位置。
自己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给予她安息,铭记她最初的样子。
在蕾米拉的面前,他感觉自己又一次成为了一个无力的、弱小的普通人,他只好大声的一边喊着口号,才能鼓舞自己。
从黄金贸易商路,从中部诸国,从贤者沙漠,从无尽之海。
从地上到地下,从天空到海底。
那是他第一次违抗命令,他决定要给予蕾米拉解脱,作为补偿。
他放着入侵的兽族不抵挡,放着侵略之势愈发明显的地底部族不讨伐,只为了这件事。
从蕾米拉不屑的嘲讽,到谈判式的商量,到伪装成曾经朋友的身份哀求。
最终自己亲眼看着圣光给予了她净化,将她的真名封印在自己的意志囚笼里,希望她会在沉睡中慢慢的衰弱,最后回归圣光的怀抱。
而你居然又一次提起这件事,你竟敢如此践踏我的回忆,你……该死!
不知哪来的力气,让守夜人再次挣扎着站起。
幻象崩塌,棚屋上的瓦片和茅草飞扬,树木倒地,太阳和月亮同时坠落向地面。
守夜人靠着自己,硬是闯出了一条路。
他挣扎着来到剧本的尽头,他看见的是一片幕布,再后面就是一片虚无。
根本就没有什么远方,根本就没有完美的结局。
为什么会这么不甘心,为什么会这么无力。
哪来的不甘心,哪来的无力。
他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就只有头也不回的走下去。
一片幕布后那个手捧书本的人,依然用平静的声音开始诉说台词:
“最终十九岁的少年依然选择踏上了这条路,从此那个平凡的腼腆少年已经死在了那个棚屋里,代替他走下去的是一个未来会成为阴影教皇的男人。”
血色虚影慢慢的消散,蕾米拉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