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他的视线我老实交代道：“那时情况紧急……你也说了，你和公孙兄一心扑在混战之中，根本无法顾及另一边在发生什么。那位姑娘已是精疲力尽，要是真的被贼人得手，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我叹了口气，“我也是女子，我能感受到她呼救声中的绝望和无助。我手上有刀，起码有一拼之力。而且我也没有傻乎乎地直接扑上去送人头，我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偷袭他后方。”

我赞叹道：“说来，那位姑娘也是个有胆识的女子。她早就发现了我，她知道我的想法，在那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思考出来怎样配合我。她大声呼救，一直死死地掰住那贼人的身体，防止他侧身过来发现我。我才有机会得手。”

刘彻道：“知晓去刺他心脏，你还不算笨。”

我低头翻看自己的手，虽然满手血迹已经洗净，但总觉得还有一丝血腥味萦绕在鼻尖，若隐若现。

我幽幽道：“可我今天还是杀了人……”

我还记得刀刺入血肉的穿透声，记得他心口溅起的血花，也还记得那人临死前瞪得双目欲裂。并非是我心硬，其实我也很害怕，只不过人在那个时候，太想活命了，就把杀了人的恐惧冲淡了。

刘彻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他静静说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不可避免地会伤害到别人的，不管他有罪还是无辜。可若是不伤害他，自己就会遭受其害，或者更多人都会受到殃连，与其这样不如让自己心肠硬一点，这样才会有无限生机。”

我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有一点不对。”

他挑眉问：“何处不对？”

我道：“这是有条件的。如果有人让我伤害你，那我宁愿伤害我自己，也一定要保全你。”

他道：“若要与天下为敌？”

我道：“那便与天下为敌。”

他摸了摸我的脸，“不会有那一天的。”

……

所幸手臂受伤不重，不过四五日就可以拆掉纱布了，长辈们问起来就说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磕在假山上磕伤了，丝毫没有提是当日盗匪所伤。

那日回去之后，公孙敖带人把那位女子安全送到了家。那女子和她家人自是千恩万谢，是不过说他们破了嘴皮也没有问出究竟救了她的是谁。

刘彻事后还问责了管理京畿地区的官员，命他们带人端了那伙盗匪的老巢。太子殿下亲自指派人剿匪的事迹一时间在长安传唱开来，更有想象力丰富者编了戏本和故事，经说书人的口在坊间传说。

我还是过了好些天以后出了宫才听说的。

本以为只是单纯听了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后来那美人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而英雄自然是百炼钢成绕指柔。听着听着还觉得挺熟悉，莫非是英雄救美的剧情太老掉牙了，所以我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猜中后面剧情要发生什么？

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随便喊来一个茶楼伙计问道：“劳驾，这位说书先生讲得是什么本子？”

那茶楼伙计颇为自得道：“自然是讲的是咱们太子殿下虎口救美人的故事了……”

我一口茶呛住。

茶楼伙计不冷不热的瞥了我一眼，滔滔不绝道：“据说啊，当时那个场面十分激烈。足足有七八十号贼人啊，太子殿下唰唰唰几招之内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我忍不住插嘴道：“你怎生就知道当时有七八十号人了？”

乖乖，几招之内打七八十人，这其实是修仙文吧。

他昂着头不乐意道：“就是有这么多人！那美人见殿下舍命相救，遂一见倾心，直言要以身相许。殿下见这女子倾国倾城，就将她带回皇宫做了妃子，成了一段佳话……”

我不以为然道：“这位小哥，你方才自己也说了据说，如何当真？”

他嫌弃道：“你这位客官也真是，传说就是这么传的呗，若不是真的何来传说？”

我：“……”

这位耿直的伙计抬手往案上的茶壶里续了点水，“您还是喝茶吧。小的告退了。”

坐我对面的刘娉等人走远了才凑过来好奇道：“姐姐，那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个美人长什么样子？哥哥他……真的救了个美人？”

美人不就长了个美人的样子，花容月貌，风情万种，我见犹怜。可我确实只记得她依稀是个美人，仔细回想她的容貌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我讪讪笑道：“的确是真的。只不过美人不是你哥哥救的，是我救的。”

刘娉惊道：“……那美人以身相许？”

我道：“这些自然都是杜撰了。那日我同你哥哥，还有公孙兄，我们三人正遇到了盗匪抢劫。不过也没有像他们传的那样有那么多人，大概只有二十来个，你哥哥和公孙兄两个打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可不巧的是那姑娘被个贼人缠住了，你哥哥他们无暇顾及，所以我才跑出来偷袭的。”

她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是也十分惊险刺激了。姐姐的手臂也是因此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