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细雨，早上起来感觉温度又降了些。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想起床，只是随便披了一件衣服，靠在塌上想心事。

安歌怕我无聊，便把卧雪捉来给我玩。卧雪是我养的一只白猫，我同刘彻大婚那一年，他捉来给我玩的。名字也是刘彻起的，换作是我我绝对起不出这样文邹邹的名字，顶多起个小白小花什么的凑合一下。

卧雪今日挺嗜睡，埋进我的怀里以后很快就一动不动了，接着还打起了鼾。

安歌给我捉猫的时候，还同我说了一件奇事。她道刚刚去看卧雪，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哭，她找不到人，当时心里还挺害怕。后来养猫的小黄门给她递猫的时候，她无意中瞥见那小黄门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些湿润，联想到方才的哭声，多半就是他在哭了。

我平时不大爱用宦官，椒房殿分配的这些人里我大概只记得养猫的小黄门江满。我道：“他好好的怎么会哭，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去把他喊过来。”

江满不一会儿就来了，站在我面前闷声唤了我一声“皇后娘娘。”

我笑道：“几日不见，小满好像又长高了。”

他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闻言眼睛又红了一圈。他低声道：“是皇后娘娘待我们好。”

我道：“既然你都说我待你们好，那不妨再说说今日有什么伤心事吧。”

江满抿了抿唇，小声道：“不敢劳娘娘费心。”

安歌笑道：“你就直说吧，娘娘最疼我们这些下人了。只要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娘娘哪次不是帮我们解决了？”

江满这才跪了下来，“求娘娘救救臣的兄长吧。”

江满兄弟两个人因为家境贫寒，从小就被父母送进了宫，只不过不凑巧，没有被分在同一处当差。江满一直在椒房殿，虽然地位普通，但是待遇尚可。可是他的兄长就不是很幸运了。尽管在外人看来，能在皇帝陛下身边当差是无上的荣幸。可宦官上面还有宦官，他也只能当那只被上头压迫的小蚂蚁。

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安歌去请沈太医帮个忙吧。然后再给小满提前支一个月的份例，让他去给兄长买些药。”

江满感激涕零地去给他兄长看病了，没过几天还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刘彻似乎要答应朝臣们选家人子入宫的提议了。

既然是江满带来的消息，那多半就是经他兄长的口传来的。他兄长在刘彻身边虽然不是什么要职，但是打听个消息还是绰绰有余。想不到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善举，竟然招揽来一个可靠消息来源。

安歌悲愤道：”陛下他怎么这样！前几日还和皇后娘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要选妃了！”

江满怕我心里不好受，赶忙道：“其实陛下也是没有办法，是朝廷里那群官员们一个劲地操心陛下的家务事，还，还说娘娘的坏话，陛下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所以才答应的……”

他偷偷使了个眼色给安歌，安歌继续道：“看来陛下……也是为了维护娘娘……娘娘别难过了，不管怎么样，陛下最心疼的还是娘娘。”

其实他们才是多虑了，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极端的感受，只是心里如释重负。

我道：“算了吧，安歌，逃不掉的。”

他们见我神色实在太过正常，又得了我的再三保证，这才勉勉强强退了下去。椒房殿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靠在窗边，又发起了呆。

我也挺意外的，我以为我会很伤心，或者很生气，但是我好像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一点点。我是有些忐忑，但我更想说的是，我信他。就算再不济，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和他的感情，算是我偷来的。换作在现代，让我去和****的儿子相亲都算是我在做白日梦。我很容易满足的，有一日，算一日，该放手时，便放手，即便没有天长地久，曾经有过也是好的。至少千载过后，后世还有我和他的传闻。

我和他，虽然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热烈，但是所有的热烈都已经化作了日常的一点一滴、化作了细水长流。热烈也好，点滴也罢，总归就是一个我、还有一个他。

现在的我是最稳重的我，现在的他是最稳重的他。但要说我和他感情最热烈的一段时光，那大概还是刚大婚时，一个懵懂的我和一个温柔的他吧。

……

故事还是发生四年前，被关了几个月禁闭的我一身男子装扮，跟着我那个没出息的混子弟弟，去长安城最著名的风月场所明月楼吃喝玩乐。

陈融订了一个二楼雅座，就在舞台斜上方，位置极佳。坐下没多久就有小厮送上来酒水菜品，还给了一人一位姑娘随身侍奉，倒酒搛菜，剥皮剔骨，十分殷勤。我忍不住赞叹道：“你们男人在外面也太爽了吧。”

陈融急忙伸手想要捂我的嘴，“你小点声！”

随身侍奉的两个女子，绿衣服的叫芊芊，白衣服的叫凝雪，闻言都笑了。

芊芊捂嘴笑道：“小姐不必慌张。奴家早就知道您是女儿身。小姐放心在此玩乐即可，奴家不会说出去的。”说着又抬手给我续了一杯果酒，“这是明月楼特制的果酒，最适合姑娘家喝了。小姐用几杯，不会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