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中沉浮,意识逐渐昏沉的浅已无余力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曹瀚紧搂着怀中浅冷的躯体,一遍遍的哼唱着那首秀岚山的歌谣,心仿佛空了一大块,就连珍藏在记忆中最美好的那部分记忆也无法将其填满……
“请皇上保重龙体!”奴才们跪了一地,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失魂落魄的他们全慌了手脚,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回到清阳宫的绣儿也静静的跪在其中,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只可看见颤抖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和不停掉落于地的泪滴,她扶在地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亦是发颤,隐隐有血丝渗出,将本是红色的地毯浸染的益发暗红,她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般,长久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无声。
路三见劝慰无效,皇上又不许人近前,更不听戴御医所言,只抱着已逝的废后齐氏不肯松手,口中还不停哼唱着一首童谣,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心底的悲伤,也为浅走的这么快这么离奇而讶异难过,但皇上乃万金之躯,万一忧思过度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
“快快去请瑾王进宫!”如今怕是也只有瑾王能劝的住皇上了。
“是,晚晴什么时候辜负过王爷的期望了?我做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强忍着内心早已熟悉的刺痛,郁晚晴露出一贯娇媚的笑,早已习惯用笑来掩盖心底的痛楚,认定了为他做事,帮他达成他的目标,这才是她存于世上的唯一价值和信念……
她早已学会了认命,他想要的人永远不可能是她,而她想要得到的也将永远是个可望不可及的奢求……
“晚晴,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希望这次也不会例外。”曹瀚柔和了眼光道,温和的笑容让人不禁要怀疑方才的冷厉是否曾在他脸上出现过。
“有机会的话,晚晴倒想尝尝失败的滋味。”赌气似的娇嗔换来曹澈一笑,她也笑了,不去管那疼的快要麻木的心,为了他,她可以抛弃一切,只要他开心就好。
“你呀!”曹瀚轻佻的捏了下她娇嫩的脸颊,含笑看着娇羞的绯红染满绝艳的脸庞。
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想必此刻皇兄正怒不可遏,不过他应该不会真舍得伤了若妍,没什么可担心的。
郁晚晴眼波一转,柔媚笑道:“此次恐怕要借攸悠姐之力,不知王爷……有人来了!”
曹瀚一个眼色,郁晚晴便如一只翩飞的粉蝶落入他怀中,柔若无骨的玉臂攀上他的颈项,艳色的唇印上他的……
不久,果然传来脚步声和轻敲门扉的声响。
“什么事?本王了如非必要不许来打扰的吗?”曹瀚刻意用不悦的声音问道。
“王爷,宫里来人是有紧急之事请您立即入宫一趟。”王府总管心里埋怨的望了眼尾随在身后的太监,又不是什么事就急吼吼的要王爷入宫,真是的……
曹瀚心头掠过一丝讶异,郁晚晴适时离开了他的怀抱,染了春色的面容在绯衣的映衬下更显娇艳,可惜无人有心欣赏。
还以为是攸悠闲着无事又来寻他开心,没想到竟是宫里来人……曹澈隐隐的有些不安,没听有什么紧急之事,皇兄此时应在清阳宫,又怎么会这个时候让他入宫?
曹瀚整整衣襟走去开了房门,面上挂着一贯漫不经心的浅笑。
一头是汗的章子见到他忙跪下焦急道:“请王爷速速入宫,皇上……”
“发生何事?皇兄怎么了?”事情一定非同寻常,否则这清阳宫的太监怎会惶急至此。
“请王爷即刻启程,路上奴才再细细向王爷禀报!”
预感到事态紧急的曹澈等不及备车,命人牵了快马,上马直奔皇城,路上口齿伶俐的章子言辞简洁的陈述完事情的经过,却见王爷突然间神色大变,身子僵硬在马上,就连手中的马鞭掉落了似乎都浑然未觉,看上去随时都有坠马的可能……
曹澈端坐马上,犹如木雕泥塑,他脑中嗡嗡作响,回荡着的始终只有一句话,若妍死了……若妍死了……
不她怎么可以死!他千算万算,处心积虑,用尽心机都是为了……
她怎么能就这么抛下一切香消玉殒了……怎么可以……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章子惊呼着靠近前去,险险拉住了曹瀚的缰绳,却见他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的和皇上如出一辙,顿时慌了神,原指望王爷前去劝解皇上,怎的王爷听闻齐氏的死讯却也是这般反应,这可如何是好?
曹瀚回神,俊雅的面孔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猛地甩开章子的手,狠踢了下马腹,骏马吃疼,嘶鸣一声,四蹄踏雪飞驰而去。
章子愣了好一会神才和随行的侍卫快马加鞭的追上前去,心里又有了希望。
清阳宫内外一片愁云惨雾,距戴御医宣告浅的死亡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她的死讯早已飘遍深宫各个角落,有人扼腕叹息,更多的人则拍手称快。
不久前才饱受惊吓的容贵人闻讯立刻一扫病容,容光焕发的直奔滟妃的熙月宫,想要找人分享心中的喜悦之情,可在见到殿内早她一步而来的人之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却又不得不碍着宫仪,马马虎虎的对其行了一礼,含糊不清的了一句:“见过静妃娘娘。”就自顾自起身,始终也没正眼看人。
“自家姐妹无需多礼。”静妃淡然一笑,并不将她的怠慢放在心上,倒是躺在床上的滟妃看不过去,见容贵人亲亲热热的像她身边靠来,不悦的低声斥道:“我是你的表姐,难道宜柔就不是?兰儿你也太放肆了。”
三人年岁相差不大,滟妃略大静妃几个月,两人皆是礼部尚书贺沣之女,亦是同年入宫,而容贵人则她们两岁,是两饶表妹,迟了三年入宫,见两位表姐都已晋升妃位,她却只是个的贵人,大表姐是嫡出也就算了,可宜柔那个庶出之女竟也高她一等,见了面还得恭恭敬敬的行礼,心高气傲的她自然心里不平衡。
容贵人被滟妃训斥了几句,高昂的心情顿时低落,怏怏不乐的闷头坐下,斜睨了静妃一眼,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淡然样儿,偏偏皇上就喜欢她那样,还曾她“静若止水,惟宁朕心”……
滟妃也不理会她,随她在那生闷气,转过脸来问静妃:“妹妹怎知她一定不会向皇上出此事?”
“她不会。皇上何等精明,又怎会偏听她一面之词,想必她应该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必定会隐瞒此事,姐姐就不必再担心了,你受伤失血又受了惊,该安心休养才是。”静妃婉言安慰道,隐忧在心,平静的眼底却微微泛起了波澜,她没出口的是,万一今后她以此事来要挟,实在不好应付。
“姐姐们在什么?”容贵人听的不明不白,满脸狐疑之色。
静妃面色一正,沉静的眸光转向容贵人,“兰儿你太胡闹,她是能随意招惹的吗?”她怎么也想不到馨兰竟会私下里怂恿姐姐去逼死齐若妍,要不是她们刻意瞒着她,什么她也不会让她们做下这等蠢事……可依姐姐所言,齐若妍那个柔弱女子怎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厉害?
容贵人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她们的话,拍手笑道:“她永远也不可能对皇上什么了,因为她死了!死人还能开口话吗?哈哈哈”
“什么?”滟妃、静妃异口同声,亦是同样的惊诧。
“刚得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跑来告诉表姐了,贱人已死,这后位不会虚悬太久,依我看是非表姐莫属,兰儿就先恭喜表姐了。”容贵人眼神一飘,落在正沉思的静妃身上,不屑的冷哼一声,“没那个命的人就别暗自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