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去替齐厉,毕竟花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才终于铲除了齐家,即使齐厉并没犯什么大错,但若不是他一直手握重兵,自己又怎会受制于母后做了整整十年的傀儡皇帝?
所以,齐厉一定要死,并且一定要带着罪名而死!
这不仅是为了出心中积压已久的一口恶气,也是为了立威,好告诫那些自以为是的老臣们最好别仗着劳苦功高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否则别怪他不留情面!
他寡情薄义也好,他残暴妄为也罢,仁君从来只适宜太平盛世,父皇虽怀着据一方和平,护一国子民的心愿,于乱世中建国称帝,但周围国、萧国不时骚扰边境,挑起战争,蛮族陇夷虎视眈眈时常入境劫掠财物女子,边境子民苦不堪言……
自从被立为太子之后,父皇就请来名师教导他,他最为尊重的师傅曾过:为君者,首重用人,其次需兼具宽与仁……
父皇也曾过:朕有生之年必会平定四方,瀚儿只要做个仁君明主就好……
于是做个仁君成了他谨记在心的信念,但父皇的突然驾崩,皇权不再,军权旁落,自己被彻底架空成了傀儡之后,仁君的梦碎了,那些曾牢记于心的话,也随着逆境而逐渐淡忘,不择一切手段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惩处那些擅夺皇权之人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执念。
回想过去,就像做了个跌宕起伏的梦,而梦醒之后他已不再是那个仁善的少年,陷害忠良,铲除异己……或许用暴君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相信朝中已有老谋深算的明眼人看清一切,只是有人在装傻,有人敢怒不敢言而已。
暴君又如何?你若是仁慈宽容他们便会认为你软弱可欺,反之,你若是凶残暴戾,他们便会怕你,畏惧你,只要你够强,他们自然会老老实实的向你俯首称臣,惟命是从,所以,他宁做暴君!
曹瀚阴沉的笑了,做暴君比做仁君自在的多了,何况如此一来,他不按父皇定下的祖制逐若妍出宫,又有谁敢多言半句?
他可是喜怒无常的暴君啊!首先斩了那第一个多嘴之人来个杀鸡儆猴就是,反正除了那些仗着在前朝立了些功勋就自以为是的老臣,还有谁会闲到无事,两只眼睛尽盯在皇家之事上?以前怎么就不见他们蹦出来指责母后干政擅权?
那些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更好,倒要看看是谁第一个赶着来送死!
曹瀚没料到的是事情竟然来的这样快,齐厉的死讯当下午就传了来,据看守之人回报,他临死之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若妍的名字直至咽气。
齐厉的后事自有澈去安排,无须他操心,让他疑惑的是:若齐厉偏疼女儿,但他并不是只有若妍一个女儿,为何他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这个女儿?对那个大婚前夕神秘失踪的大女儿齐若娉为何却又并不见他挂心?
记得虽然当时齐家也派出人马在外找寻了一番,但一直杳无音讯,没过多久就不了了之了,而母后似乎在伤心了一阵之后也就丢下此事不闻不问,现在想来委实怪异……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蹊跷不成?
与此同时,午睡中的浅被胸口一阵难以忍受的憋闷逼醒,满头冷汗,脸色发青,手脚浅凉,呼吸困难,赶紧含了一粒“索心丸”在口,片刻之后不适感稍稍淡去,但胸口却像是压了块大石,始终憋闷难受,到了晚间才稍缓过劲来。
曾经的威名赫赫的镇北将军齐厉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至此随先皇南征北战打下锦绣河山的开国四大家已尽数没落,因齐厉是罪臣,准他葬入皇陵已算是格外开恩,丧事自然一切从简,皇帝下旨不准吊唁、不准治丧,一些明知齐厉冤枉,心怀正义想要替他雪冤的朝臣迫于帝皇之威,也只敢私下里默默为其不平,暗自唏嘘几声罢了。
曹瀚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议论此事,所以齐厉的死讯浅没听到一点风声,而最近齐若妍也变得极其消沉,浅无法选择的必须感知来自她内心真实的情绪。
痛苦、愤怒、无奈与绝望紧紧纠缠在一起,郁闷的浅快要疯了,迫切的想要离开,离开皇帝,逃开这所有的错综复杂,阴谋算计。
淑媛宫李公公是太后的人,她若要私逃,不定他还真能帮上一把……
这夜,在曹瀚怀中安然入睡后不久,齐若妍再次出现,既是乞求又兼带威胁的道:“请你帮我求求皇上还我爹清白……否则我我就把你赶出我的身体去!”
“呵呵,我齐大姐你是真傻还是不愿看清事实?他摆明了根本就不可能放过你爹,谁求也没用!还有,要不是我,你爹现在还囚禁在牢呢!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三番两次的威胁我……好啊!那你现在就赶我走呀!这本来就是你们家的事,你自己上场忙活去,自己的事自己办,我这个外人就不瞎掺和了,实话告诉你好了,你的病体我一点也不稀罕!”她豁出去了,真被她赶出了身体,或许算是真正的解脱也不定……
“你……”齐若妍显然没料到她会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吃惊的接不上话来。
“怎么还不动手?不会是你根本没法子赶走我吧?呵呵,做不到吗?”冷笑一声,浅嘲弄的望着她,“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总挂在嘴上威胁别人,否则被人识破之后会很尴尬的。”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嘿嘿!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大家闺秀,这样就招了……
“你……狡猾!”
“我不仅狡猾,还很冷血,而且杀人如麻,所以请你以后少来威胁我!”
……
“齐若妍,你想不想离开皇宫,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不想,我只想为爹,还他清白……”
“这个我可帮不上忙,你爹他虽未叛国,但你们齐家做的那些事……”浅冷哼一声,多年前太后在齐厉的帮衬下做的那些事实在龌龊,“而且那你也看见你爹的样子了,我看他拖不了多久,你最好做好思想准备。”
“不会的!爹不会死的!”齐若妍消失了,徒留凄绝的哭声回荡,悲痛蔓延……
“姐,姐您醒醒……”
浅听见绣儿的轻喊声,迷迷糊糊的张开眼,见床边围了一圈的宫女太监,还没亮,皇帝却不在身边,她奇怪的问:“你们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皇上呢?”
“我们是听见姐梦中哭泣才进来的,皇上有事去御书房了,姐您做了什么梦,怎么哭的如此伤心?”
“是啊!您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叫御医来给您瞧瞧吧!”锦红一脸担忧的接过丫头递上的披风就要去请御医,她若有个什么闪失,大家的日子可都要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