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徐冰清是皇兄的人,可以说是皇兄安排在宫外的眼线,是与皇兄并肩应对朝堂纷杂局势的同袍。
姬逸风想问她,她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做了这么多,真的是不求名、不求利,不求任何东西?还是说她对皇兄有着旁的心思,只是有缘无份,只得默默相守?
可他终归不敢问出口,不管是因为皇兄,还是因为皇嫂,又或是因为自己,但仅仅是因为她,他都不能问。因为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当他知道了她这几年的经历之后,他想尽自己所能来保护她,可又忍不住猜测她的心思,想要知道她的想法。可他终归是不了解她,也不明白她。有时候,关于她的所作所为,他都忍不住生气,气她,也气自己,可他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每当这时,他又要顾忌她的感受,控制自己的脾气,尽力不去惹她生气,尝试着去理解她、帮助她。
天知道,这次回京,他比以往都要气愤,都要郁闷,都要憋屈……
最终,姬逸风轻呼口气,“抱歉!是本王唐突了。”
每次碰到徐冰清,看似都是姬逸风占上风,但最后妥协的好像总是姬逸风。
明明俩个人看起来,徐冰清才是那个温柔软语一些的人,而姬逸风看起来则显得霸道强硬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徐冰清转过身看着他,“我知道王爷常年纵横沙场、肆意潇洒、不拘小节,此举也是出于好心。只不过冰清要让王爷失望了,冰清如京中其他贵女一样,长年居于府中,且深居简出。对于冰清来说,骑马扬鞭、纵意潇洒,不是冰清一介女子所能为之事。”
这话若是被熟识她的人听到,怕是会惊掉大牙。
不管现在的徐冰清如何的温雅端庄,但骨子里的倔强任性却从未消散,只不过从不轻易显现出来罢了。
姬逸风盯着她,嘴角轻勾:“你口中的闺中女子所能为之事,就是居于京城深墙大院,整日里处心积虑、百般算计,是吗?”
此话一出,姬逸风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他一时又不知道如何辩解,胸中更是憋着一口气,无法发泄,只得撇开头,不再看她。
徐冰清仍是淡淡笑着:“也许吧!”
姬逸风眉头紧皱,若是此时她生气,或者对他发脾气,他都可以接受,唯独她脸上这淡看世间一切的笑意让他气愤,让他更沮丧,好像在她面前,自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些年,她年幼时的潇洒烂漫、飞扬洒脱,在此刻的她身上全都消失不见,不留下一丝一毫。
即使是上次她在玄武营中驯服烈马时,历经几番波折,几次摔下马背,但她都没有放弃,也没有叫疼。
看到她满额香汗、发衣凌乱,脸带笑意时,姬逸风以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她以往的飒爽。只是现在才知道,那时的她看似卸下了素日的温婉贤淑,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
徐冰清还是徐冰清,只是不是姬逸风所熟悉的六年前徐明渊经常挂于口中飞扬洒脱的小女孩,是六年后,即父母逝世后,这个内敛隐忍的徐冰清。
身后涂傲骑着马,还有素英和妙菱赶着马车相继而来。
姬逸风轻轻道:“京西白虎营由霍真掌管,霍真曾是徐侯爷的副将,看着你自幼长大,我原本想让你见见他,想着见到他,你也许会开心一些。”
徐冰清心中震惊,面色却未改,静静看着姬逸风的侧脸不语。
“涂傲,护送郡主回府。”说完头也不回地飞身上马离开。
刚到的三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可也敢说什么。
徐冰清看着远去的颀长身影,幽幽一叹:情义自在心中,见或不见都不重要。
她对他亦是感激的,不管是这次,还是上次去玄武大营。
她多年不再碰马,是怕没了儿时骑马扬鞭的乐趣,也怕触碰到往日父母犹在的美好回忆。
她那日之所以答应驯马,若说是因盛情难却,又或是骑虎难下,那倒不是真话。其实,她也想看看自己是否还能找到当年策马狂奔的感觉。
只是,当她独自坐在马背上狂奔时,也许身边再也没有父母的陪伴,也许是长大后没有了年幼时极易快乐的心境,她再没了当年的兴奋和喜悦,再也找不回往日的感觉。
亲人不在,往事已矣!
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马背上肆意狂奔、无所顾虑的小女孩,如今再提及旧事,也不过是徒惹心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