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一巴掌抽在赵的脸上，语气中满是快意：“让你抽巴掌就老老实实抽巴掌啊，跟我摆什么脸色呢？”

赵涨红的脸被这一下抽得惨白如纸，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江湖上所谓的哥，自己现在只是人家的阶下囚而已，一个阶下囚，哪里还有所谓的尊严。

他机械般地举起自己的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只是极轻微的一道声音，抽在赵的脸上，却又像抽在了围观的那些半大子的世界观上，他们经历歧途建立起的世界观，被赵这一巴掌不知不觉之间抽出了一条缝隙。

胖子陡然之间一脚踹在赵的脸上，猝不及防之下，赵被这一脚踹在地上，只有喘气的力气，连动都动弹不得，胖子圆滚滚的身材就像是一个浑圆的灵活的球，猛地跳了起来，对着赵又踢又踹。

“叫你抽你就抽啊，是不是不要脸啊，贱得慌啊？刚才绑着胖爷爷的时候不是挺能的么？还拿刀子？还要我断我手？胖爷爷脖子上的血痕看见没？再深点就是动脉！就没命了你知道吗？就你这样还想混黑道？找个班上上好好孝敬父母行不行啊？没那个出息就别让你爸妈担心！”

李琦轻轻皱了皱眉头，胖子的反应大得出乎他的意料，看上去都有些吓人，他张了张嘴，想些什么，终究没有出口，胖子估计也被吓得够慌，还是发泄出来的好点。

“铛……”这边胖子打得无比欢快，要把自己的愤怒与惊慌都发泄出来，那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铁棒掉在地上的响声。

李琦抬头看去，之前站在赵身前的一半大子像是丢了魂一样，行尸走肉一般默默向着畅想的门口走过去，路过那些断手的饶时候，有一个人叫他都没有理会。

李琦看着那个人走过破碎的玻璃门，走过街道，消失在街角，然后又看见网吧里刚才叫他没理的那个断手的人忍着剧痛走到李琦的面前，惨白着脸鞠了一躬，一句话都没，默默地也走了出去。

有邻一个，有邻二个，剩下的人也陆续有人走了出来，到李琦面前鞠一躬，转身出去，场面肃穆。

配合着胖子在那边叫骂踢打，凝重得像是黑白相册里展现出的一个时代的背景，然而看着那些鞠躬出去的年轻人，李琦却仿佛又看见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他仿佛看见他们如满是乌云的空被掀起一角，露出碧蓝色的雨洗空，他仿佛看见了雨后青翠的树叶，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上面的尘埃被一洗而空……

胖子许是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和眼前的气氛实在不搭，浑身不自在，又或许是单纯地打得累了，他默默停下了手，站在了李琦的身侧，看着这些或者断腿，或者断手，或者完好的，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人默默走出这个门。

那边赵躺在地上，看着一个个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脸庞在自己面前消失，一个个都没有正眼再看过自己一次，眼中闪着的光慢慢熄灭，眼球上像是笼上了一层黑色的轻纱，变得死气沉沉。

直到人都走光，就连那两个断腿的，都自己走了出去，打了车去医院，李琦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有些意兴阑珊：“胖子，走了……”

“恩……”

李琦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取出在身上绑着的两本书，顿时觉得轻松许多，他伸了伸懒腰。

“你……他们还会回来么？”胖子有些踌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李琦伸懒腰的动作僵了一下：“谁知道呢，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独立思想的人，不是游戏里你操控的角色……不过，我想，他们应该都不会回来了吧。”

胖子搂着李琦的肩膀，两人出门取上各自的自行车，面对着还未消逝的夕阳，歪歪扭扭地并排而行，如血残阳在他俩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远远地，听见胖子随风飘散的零碎话语：“琦，我可能以后不会再去玩游戏了……”

“恩……”“也不打架了……”

“恩……”

“这种日子，真没什么意思……”

“我爸妈岁数也不了……那么辛苦……”

“我决定了……我要考一所好的大学！”

“恩？？？”

“琦，以后你要跟我好好学习！”

“恩？！！”

“我们要在对的时间里，做对的事！”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