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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梦回

阮曦手中的花盆不轻,掂在手里很有几分重量,在3秒过后,这重物便仿佛化了轻烟似的,在阮曦眼前化成星星点点光,不等人行动就已飞向远方。

四周复归一片黑暗,而月下美人所化作的光尘并未散落,反而凝聚在一起,勾勒出一个清瘦的人形。在阮曦期待的目光中,一个半透明的中年男子身影逐渐凝聚。他穿着一身墨染的法衣,头戴竹笠,手中拿着一个锡杖。饱尝风霜的脸上依稀可寻见年轻时的风采。

他抬起头看向阮曦,面上无悲无喜,俨然一个得道高僧的模样。

除开强行把自己吸进这个世界这点很不“慈”,无论是花还是人,这个世界都充满了一种慈悲为怀的气氛。

太和谐了...令阮曦又一阵后悔,按正常来说,她再怎么选择恐惧,也只会选最刺激的“破”和考验解密的“慧”,可偏偏不知道自己解锁了什么隐藏条件,居然被“副本”所选择了。

如梦如幻的光里,法师半透明的脸上绽出一个慈和的微笑,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嘘唏“这抹执念最终竟也等来了有缘人啊。”

令阮曦稍微诧异的是,法师所使用的语言竟然是日语。虽然全息网游不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但乍一听到这陌生的语言,想到这新手指引的故事恐怕与异域的鬼怪有关,阮曦总觉得有些新奇。

日本恐怖文化中有许多凄婉哀怨的怪谈故事,不太血腥,反而更和男女情事沾边,倒也的确很适合用来新手指引。想到这里,阮曦更加卒郁。她冲着眼前的大和尚皱眉道:“执念?有缘人?这就是我被选择的原因?”

“有缘人自然就是你,至于执念。”法师并未正面回答,他只是说道:“你愿意先听一个故事吗?”

阮曦当然不会说不。

法师微微一笑“那是战乱结束后,德川家在江户成立幕府后所发生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像隐在雾中,藏在花里,分明吐字清晰,听来却如云端来信。“一个无所事事的青年,在各国间漂泊着,他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不愿做苦力挑夫这样劳累的事情,亦不想堕落为云助山贼般的不端恶徒,思来想去,他索性将头上缠上修炼者的棉布,穿上一身僧服,随随便便的就出了家。”

阮曦颇为不解,疑惑道:“出家对他有什么好处?化缘也化不出一条金路来啊?”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过去生民百遗一的战乱时代,人命如草芥,坟场遍人间,那时似乎人们忙着活命,鬼怪们也在这血色残阳下不敢作乱。可荒诞的是,重归安定后,全国各地却似乎被一股阴风刮过,怪谈遍地,鬼事横生。”

“青年也就趁着这股风才做了和尚。虽则身穿僧袍,可全无佛心,他兜转各地,为的并不是修行,不过是以此作为牟利的职业,想多贩卖几张偈箱内的驱邪符咒罢了。”

“凭借勇敢的性格和令人信任的好相貌,青年过得有滋有味,不再满足于在乡下山间游走。他听闻江户城繁华如锦,尤其是宽永寺所处的上野一带香火茂盛,而心生向往。遂前往上野地区,于一寺庙内求得庇护。而某天,他遇见了一个委托驱鬼的浪人。”

他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可保受折磨的浪人发泄般的倾诉却令他大吃一惊:原来浪人一直与名门的某位小姐相恋,却因门第之差而难以相见。小姐相思成疾,竟就此因病辞世,她忠心耿耿的婢女伤心欲绝,也一起死在了小姐的寝旁。浪人本自伤心,可谁知中元节的夜晚,门外传来了喀喇喀喇的木屐声,他打开门查看,发现了提着牡丹灯笼的小姐和婢子,二女告诉他,小姐病死的消息不过是以讹传讹,她只是因病回到乡下静养而已,浪人大喜,从此小姐每夜都会扣响浪人的房门,与之私会。”

可能是法师讲话的声音太过入脑,这样一个俗套的故事渐渐让阮曦听出兴趣来。

“可令浪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某天早上,他的邻居跑来告诉他,昨夜他难忍好奇,往浪人屋内窥看,发现浪人抱着的是一个剩下皮包骨,披头散发的女人,而且她竟然没有下半身。浪人此时方才如梦初醒:原来一直与自己私会的,竟然是小姐的鬼魂!他急忙前去附近的寺庙,找人贴符驱邪,想躲开这场桃花劫。”

“青年听完内心有些惴惴,狸精山怪的异事他也处理过,可女子怨恨是最为可怕的事物,此事恐怕难以轻易解决。他放心不下,在夜里悄悄来到浪人家,以观后事发展。”

法师忽然没再说话,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这令阮曦对后面的故事有了一点不好的猜测。

“夜深了,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树叶迎风飒飒作响,仿佛整个人间都满是叶香。本是明媚春月夜,也就在这时,忽的香风吹来,一个女子缓缓而来,前方娇小的婢女手提着牡丹灯笼为她引路。一路无声无息。忽然间,婢女停下了脚步,女子也抬起了头,主仆二人看着窗边和入口处贴满的符咒,同时静默了。”

阮曦疑问:“她们走了?”

法师深吸了一口气:“不,恰恰相反。灯笼内本来仿佛将熄未熄的烛火忽然变大了数倍,几乎要照亮这小小一方天地,女子脸上绽放出无比美丽的笑容,忽的唱起了缱绻温柔的和歌,她们继续不急不缓的向前行,竟然就这样….从入口进去了!青年猝不及防,连忙从藏身处出来,进房查看,却只见地上横陈着浪人的尸体以及另外两具女人的骇骨,唯有那两盏牡丹灯笼还留在原地,而灯火早已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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