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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一入居安关,便能感受到江南地特有的繁华风物。而看少年人的神情,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注意到了他,并猜出了他的身份。他什么都没有做,入了居安关便一直前行,完全忽视了关内这座城池的繁华。
他仅是路过这座城池,自这座城池的西门而入,东门而出,出城之时,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座城池的名字。
少年人确实就是莫木鱼,那个在中州万疆之地上消失了六十九年的莫木鱼。
江南地官道纵横,四通八达,莫木鱼出了城,择了一条向东偏北的官道而行。
官道之上,行商脚夫驱车赶马,络绎不断。
莫木鱼走了一段路,似乎有些乏了,他在路旁的青石上坐下,取下腰侧的水袋喝了一口水,待他起身时,一辆牛车在他身侧停了下来。驱车的是一位老汉,饱经风霜,却生得慈眉善目,操着浓厚的江南口音问道,“少年郎,你要去哪?要是顺路,我捎你一段。”
“梨山。”莫木鱼向老汉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也是恭敬的说道,脸上却没有笑容,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梨山?倒是顺了一段路。你先上车。”老汉似乎还有话要对莫木鱼说,待莫木鱼上车坐好后,他驱车前行,随后说道,“少年郎,你此去梨山可是为了寻仙问道?”
“老人家,您也知道梨山有仙,有道可求?”莫木鱼有些意外,在他看来梨山上那位该是名不见经传才是。
“这又不是什么辛秘,哪有不知的。”老汉笑着说道,“梨山之名,江南地无人不知。不过,少年郎,你想寻仙问道,梨山并不是好去处。”
“噢?那依老人家您的看法,我该去哪才是?”莫木鱼随口问道。
“自然是该去天枢阁。”老汉摸了一把嘴角的唾沫,说道,“老汉我今年五十有八,十来岁那年家里曾耗费重金让我去过天枢阁一次,检查是否身具修行禀赋,奈何老汉我命苦,并不具有那种禀赋,所以才一生劳苦,如今到了这般岁数了还要在官道上驱车讨食。哎。我们勿水府可是了不起,勿水七郡出了好些个有那种禀赋的人,在江南地六府之中,可就属勿水府出得最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怕就是匪寇娼妓之后,只要有那种禀赋,匪寇娼妓都能被朝廷封为官身,可食朝廷俸禄,荣耀都胜过秀才状元。”
“天枢阁是何地?”莫木鱼并不知此地,他已经近七十年未曾踏入中州。
“少年郎,你竟然不知道天枢阁?”老汉望着莫木鱼,颇为你诧异的说道,“天枢阁就在江南地,在苏水府,南庭山下,那是朝廷的三大问道地之一。少年郎,你若有修行禀赋,天枢阁是你最好的问道去处,无须你缴纳任何钱财,便能随师求道,还能有俸禄拿,你的家人也都能拿到官身。”
老汉瞧了一眼莫木鱼的行头,便猜测出他出自穷苦之家,继续说道,“至于梨山,那绝非是一个好去处。”
莫木鱼问道,“为何?”
老汉却说道,“少年郎,听你口音,你可是来自上京地?”
莫木鱼答道,“我来自西南。”
“西南?西云地?”老汉沉默了片刻,笑道,“老汉我此生遇人无数,却还从未遇到过你这样能将官话说得如此纯正的西云地人。难怪,西云地僻远,所以你才不知道天枢阁,可你又是如何得知梨山有仙,有道可求的?”
莫木鱼也不好跟老汉直接说他七十年前就上过梨山,而梨山上那位所谓的仙人还曾是他的剑童,想必真说出来,老汉也不会信。莫木鱼便随口答道,“恰巧在一本书上见过,说梨山之巅,有仙。”
“荒唐,定是那些无耻之人胡编乱造的书,专卖给你们这些消息闭塞的蛮域之人。”老汉似乎有些怒意,“生意以诚信为本,怎能欺骗于人,江南地繁华,天下之丝绸、瓷器、笔墨纸砚等多出于江南地,便是因为江南地的货物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西云地对于中州诸多地域而言,确实过于偏远,对于老汉将西云地之人唤作蛮域之人,莫木鱼也不在意,他说道,“难道真实的梨山与书上记载的梨山有出入?”
“大有出入,你那本书上的都是假的。”老汉说道,“少年郎,你可知,梨山之名,江南地无人不知是为何?”
“恳请老人家解惑?”
“那是因为梨山是凶地,是死地,无人敢去。”老汉驱着牛车,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说道,“梨山脚下的山道旁有六十四座茅舍,其中有六十三座茅舍中各有一具干尸,它们都面朝梨山,以跪姿被钉在茅舍中,身体干枯,面容狰狞,路过之人远远就能看见。老汉我曾多次路过梨山下,望着那些茅舍和干尸,隔着数百丈,都心生寒意,不得不绕道而行。我听一些更老的老汉说,那些茅舍和干尸早在数百年前就有了,即便是朝廷也不敢去铲除那些茅舍和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