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之前有听过外人传言,二少是个不理世事的闲散少爷,不过在我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姚瑾瑜表情微妙,嘴角的勾起清浅的酒窝,眉间一抬额头微皱起两道纹。
“这冰山一角,漠上植株,看上去不起眼,看不见的地方倒是扎根颇深。久而久之,等到有人想要铲除之,也就难上加难了。所以说,我不过只是为了可怜一个命数不好的丫鬟,哪里比得上二少,深谋远虑。”
“你这算是在……”他低下头,凑过来,“威胁我?”
我顿了顿,轻笑出声,
“二少言重了,我并非好事之人,也向来不喜明争暗斗。但要说是不带任何目的,谁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所以我理解二少的心情,想来你也应该理解我的意思。我不过是个家中不起眼的庶女,也断不会折腾出什么风浪来,只管宽心。”
“那若是我有法子找到你母亲去世的缘由,帮你在这家中攥上一根稻草,送你母亲的尸身入连家墓园,宗祠当中供牌位。”
我听得这话,瞪着眼睛。午后的湿热闹得人心烦,独独这个条件,我是无法拒绝的。
愣了半晌,我才开了口,
“若是如此,需要我如何?”
“……不必如何。”
“别的我不会,这学学从前不能言语的日子,便当是耳旁风,过了就过了,自不会当那个长舌妇。”
“‘流丸止于瓯臾’,我爹的耳朵听这些早就起了茧了。就算是旁人说我有通天的能耐,他也不见的会相信。”
“那二少是要我做什么,话既说到此处,便莫绕弯子了。”
“我说了,不必如何……”他凑到我脸前,“若我说,只是图你这个人呢。”
虽然我没有听见过谁亲口对我说这样的话,但是被这些蜜糖罐子下了牙的姑娘,我还是见过的,多半都是自己往肚子里咽。
我笑出声,
“二少要是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若你真是担忧聂太太日后摊上一个跋扈的夫人,或者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想纳回家中,那你大可宽心。我这个人,的确是不解风情,所以只求个相安无事,岁月静好。你摆着我这个正室妻子,我也不会过问你的去处,二少觉得可好?”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一股子酸味儿。你当真不介意?”
“我若是介意,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答应。”
他见我确实不在意,眼神一闪而过的失落,而后又满足似的嘴角一撇,眉尾轻挑起,
“好,好……”
姚瑾瑜擦着我的肩背离,我丝毫不曾想过,他会对我有什么感情,
“母亲的事……算我欠你的。”
余光扫见他驻足的身影,听见他低声一笑,掉头离开。
我回了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枕着石头。每次面对着姚瑾瑜的时候,总觉得词不达意。就像是在这样夏至的时节,穿上一件狐裘走在街上,还要装作理所应当。
阿夏开了门,我这才发觉自己倒的茶水都溢出来,快沿着桌案漫到裙上。
“小姐,这是怎么了?”我起了身,阿夏擦干桌子,“这茶都凉了,等会儿阿夏去换上铁观音,不冷不热,四季相宜,顺带着醒醒酒。”
“嗯……”
“小李子那边我已经知会了,傍晚之前,应该就会回来。只是小姐,为何会要去问这个?小姐是觉得,二少爷……”
“若真是那班转站的火车出了意外,那就说明,这件事只是个巧合,那个先生确实有这个本事。如若不是,便会成为我们的软肋,那我们要知道,他是谁的人。”
“说起来,我在回来的路上碰上薛先生,他还托我,将这个交给小姐。”她将一把折扇交到我手上。
我接了扇子,展开扇面,上面题的是兰亭集序。
“好生奇怪,这扇面题字,不都会在扇骨上,这为何都恰好写在扇骨中间。”
扇面来回转动,我闻到上面的清香,和薛飞带来的织锦礼盒,是一种味道,
“紫檀木……”
我把扇子合上,发现两侧的扇骨没有任何镌刻,扇柄上也没有装饰。
“紫檀本就珍贵,像这样的扇骨,更是难得。就算是要赠人,也多少会在扇骨和扇柄上稍作镌刻装饰,先生偏偏又没有在扇骨上题字……画龙画虎难画骨……”我听见阿夏展开扇面的声音,“知人知面不知心……现下看来,至少知道这位先生,不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