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太太一切都好,小姐无须担心,夫人自会好生照顾,小姐安心住在这里便可。”
我放下手中的梳子,抬眼瞧着镜中她的身影,
“多谢大娘挂念,我理应照料好自己,不再给家中添麻烦。”
“那老奴便出去了,不打搅小姐歇息。”
我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裳,见她关了门,才转过身,看来大娘果然开始动手了。
上次那场闹剧,莫不是与她有关,再者就是姚瑾瑜,可是看这次的事又不像。
无论哪边,都是拿我当做试探对方的利器,只是看看我这把刀,到底合不合手,无外乎划伤道口子罢了。
晚膳的时候,接了医院来的消息,说是伯父已无大碍,只需休养几天。
阿夏在陪我消食的时候,四下张望了一圈,低声问了我,
“小姐,你说这老爷都病了,为何大夫人都不说去探望?”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伸手抚了抚那株蓝鸢尾,
“姚家在昌南地位颇高,若是病一场,就惊动整个家里,岂不是直接告诉外人,老爷子出了事。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生意场上,还有军中,更何况大少爷还是少将。”
我一转头,看见聂欣溶走到我这边,起身站直。
“穆清,能不能跟你聊两句。”
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和她姐姐妹妹的称呼,倒是不至于讨厌她。
“阿夏,你先进去吧。”
“是,小姐。”
她盯着阿夏的身影,笑出声,
“这丫头看上去比来的时候,长高了些许,模样也是越发耐看了,从前只当是副孩童模样。”
“长相是会变的,但相由心生,阿夏的心性一如往常。我只是希望,她将来可以谋个好人家,好生疼爱她。”
“不过是个小丫鬟,没想到你竟如此真心待她,还真是坦诚。”
我听着她说的话,总归是有些心中不舒服,
“丫鬟也好小姐也罢,都是一时的荣辱得失,绿水长流,谁又能躲得过。”
“我叫人磨了咖啡,不如随我到花园那边。天色不早了,在这儿站着,难免受风。”她将披在双肩旁的裘皮披肩裹紧。
“好。”
我答应了她,去了小花园后头的玻璃阳台,屋顶的天窗直接看得到夜空,里头还搭了个台子。
之前只在花园的遮阳伞下,同钟毓说过话,不曾到这里。
“这台子是我来的时候搭的,差不多有两年。我从前学过舞,现在倒是只得跳给他看了。”
“是吗……看得出你这样的婀娜,想必舞姿更是曼妙,不过穆清,好像没有机会一睹风采。”
“说的哪儿的话。妹妹若是喜欢,今日欣溶就献丑。不过先说好,你可莫要笑话。明月,去取我的舞衣。”
“是,太太。”
还没等我开口,她便走到台子后面,去换衣裳了。
我转过身子,今日是渐亏凸月,彼时飘云遮住月光。
几声琴音调回了我的目光,侧过身,只见明月拨弄着那把月型七弦琴,台子上的那人,着一袭鲜红水袖羽衣,以纱掩面,额间画一花钿。
手随琴走,脚步莹莹,腰肢如柳,转身间真真百般柔美,让人不舍得挪眼。
月露光华,那一缕正巧沿着那天窗,飘落在她周身,仿佛踏着月光,不曾染尘。
奏罢一曲,我兀自起身,她才摘了面纱,瞧着我莞尔一笑,目光俨然落在我身后。
“瑾瑜……”
我听见此言顿时转身,姚瑾瑜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怎么有兴致,跳起舞来了。”
她顺着台子的阶梯,走过来,
“本来是找穆清妹妹聊天,她说想看我跳上一曲。妹妹见笑了,欣溶只是会些歌舞,不似妹妹贤惠达理。”
“哪里的话,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哪知这世上还有如此美妙的舞姿,穆清才是自愧不如。”
我想起方才那把琴,仔细瞧着,
“这把琴……”
聂欣溶叫明月将琴拿过来,轻抚琴弦,
“此琴名为碧落,传言是百年之前,有位名琴师为自己爱人所做,他心爱之人是个姿容绝世的舞女。这也是他留下的唯一一把琴。”
“想必这个故事,是个悲剧吧。”琴上面还隐约看得见雕刻的鸢尾花瓣。
“的确是个伤情的故事,不过妹妹怎知?”
“未必菖蒲花,只向石城生。自是使君眼,见物皆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