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指的是从内院天井一路张扬的合欢树,碧绿的叶片丝毫不受冷涩秋风的影响,在浓密的叶片中竟还掺杂着粉绿色的条状花絮。
“合欢花对睡眠有好处,青云特意栽在了院里,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姑娘又说玩笑话,青先生才多大,这树少说也有百年了。”
九歌笑了笑躲了个话题,“我有一事想请孟老帮忙。”
“才说不必客气,倒是姑娘先在意起礼节了,但说无妨。”
九歌客气是有原因的,毕竟她问的东西不是寻常人家能打听的,“孟老为白帝征兵买马,可知近些年来,有那座郡县兵役日减,税款降低?”
孟老先是因为九歌对白帝的称呼一惊,但凡人臣岂敢直言君王名讳,接着她打听的事也让孟老略有顾忌。
“姑娘可莫要动了歪脑筋。”
“君权显贵,九歌并无兴趣,况且我一小小女子,要这君权又有何用?”
你可并非小小女子啊,孟老在心中苦笑,不过面前这个平静自谦的女子,他似乎能信得过,“老夫愿意替姑娘查上一查。”
“有劳孟老。”
是夜,天巧儿等在中庭院中发呆,白从她身后路过,见到她落寞的背影摇头不语。
既然入了北云斋,就该将过去放下,即便那时她是怎样的风光,但她似乎不懂。
白也不劝她,毕竟她对这位美貌却心狠的女子没什么好感。
“白?”天巧儿突然回头,见她手里端着茶,笑道,“我端进去吧。”
“没事,我来就好。”
“那怎么行,我也不能闲着,况且我和小姐住得近,照顾也方便。”天巧儿接过托盘推门进去。
白愣了愣,对她的印象又有改变,看来这个女人根本不用劝,“到哪山唱哪歌”的事情,她比自己还要清楚。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天巧儿是想挖自己墙脚呢?无奈一笑,退出庭院不知干嘛去了。
“小姐。”天巧儿进来给九歌上了茶,殷情的想帮她卸下首饰。
“你怎得来了。”
“自然是来伺候小姐的。”
“白呢?”
“回去了。”
九歌拆耳坠的手顿了顿,看着铜镜里反射的天巧儿的脸,眼角一瞥,外头站着的人影已经落到屋里来了。
“进来。”是白,她知道。
进来的果然是白,笑脸盈盈的带上门,对着屋里的天巧儿道,“你去抱床被褥来,夜里起风了,小姐会冷。”
白的指示天巧儿自然是不屑于听的,难道她连个伺候女婢都不如,自己起码是文家小姐,她算什么东西?
“萧娥,没听见吗?”九歌冰冷的眼神正在打碎她的梦境,她在告诉自己,现在的她叫萧娥,不是文府千金文雅,不是醉乡楼的天巧儿,更不是那个叫姜文雅的贤妃,她是北云斋的婢女,萧娥。
“是。”她弱弱的回答。
萧娥前脚刚走,九歌便把那杯茶倒进了痰盂,白自然是懂她的,偷笑着将手在空中转了个圈,一杯刚泡好的茶凭空出现,论默契两人当属第一。
“还是我懂小姐吧?”
“你这小机灵鬼。”
“不过小姐,让她留在小姐身边,我很不放心呢。”
“区区人类也能惹你心烦?”一个声音突然加入了主仆两人的悄悄话。
“你怎么来了?”
“北云斋守备松散,随意就能进来。”雅清河略过白直接把视线给了九歌,“监视搜寻我族可是一把手。”
他的意思九歌懂得,雅清河的性子似乎就是这样,想住进来却又不直说,“北雨轩一直空着,里头宽敞你大可带着族人常住。当然,我们不养闲人。”
“不会吃你多少东西。”雅清河转移了话题,这似乎才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孟府在帮你们调查兵役的事?”
“嗯。”
“这可是皇帝小儿的大忌,你就不怕连累了孟府?”
“你在担心欣儿?”九歌一针见血。
“谁会担心那丫头。”雅清河嘴硬道。
“孟府一向管理军机要务,否则我也不会麻烦他们,皇帝不敢动他们。北雨轩不远,可要我差人相送?”
“不必。”
萧娥抱了被褥过来,正好看到他送九歌房里出去,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夸张的说,他真是有一张女子看了都羡煞的脸蛋。
“怎得去了这样久?”白问道。
“有人送信进来,便让我带来了,误了些时间。”她回答的声音很轻,像是蚊子的低吟。
信件的署名是孟欣,九歌便拿来看了,除了一些寒暄还有她想要的消息。
孟老的办事效力出乎意料的好,才答应的事情就办妥了,明明是让他不用急的。
“枫州和杏城么……”
“两地相距甚远,一一调查怕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白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插话道,“不如让青云去一地看看?”
“你啊,竟是给青云找事做。”
“他闲着也是闲着嘛。”
萧娥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愣是插不上话,有些落寞,若斐儿在,她是不是也能和她谈说许多,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