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九歌也没理会天狼,马车的动荡偶尔会把门帘掀开一条缝,刚好扑了天狼满脸,偶尔暴躁的把挡住眼睛都门帘打下去,其他时候都是一动不动。
“不冷么。”
“不冷。”
一直到马车到达北云斋门前停下,两人就说了一句话,白觉得尴尬的很,只能闭目养神祈祷快些到斋。
马蹄刚刚停下,马嘶声还没结束,北云斋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青云带着家丁丫鬟出来迎接。
“小姐。”青云微微低头问好,其余的人则行了全礼。
九歌也点头回应,指了指马车后方的行囊,青云立刻就吩咐人去拿了。
天狼很晚才从车上跳下来,赤着脚跟着她进了斋门,比起陈府,这里显得十分冷清。
下人搬了东西进来也不会和九歌说话,而是去问青云该放在哪里。
“白,带天狼去洗漱,换身干净的衣服,青云让人把南烟楼收拾出来。”九歌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天狼,嘴角推着笑,“以后你就住在那里。”
天狼也不接九歌的话,瞧了她一眼眉头紧皱道,“你的笑,好假。”
九歌一怔,不理会他径直离开。
白喊他跟上也不理,最后还是白硬扯着才把倔得跟牛似的他拉进浴房。
白去了很久,泡茶的工作就到了青云的身上,他虽是管家,在白不在的时候也会担任“侍女”的工作。
“小姐这次带回来的茶极好,香气沁人,也好储藏,这会儿可以喝许久了。”
青云没有像白一样站着,而是搬了椅子坐在九歌身边和她同看一本书,偶尔和她说几句话,九歌也会接,给九歌倒茶的时候他也会给自己倒一杯。
白直到入夜了才回来,满脸倦怠的看着悠闲自在的青云,在门边就开始诉苦了,“青云,你倒好,在这里陪小姐看书,我却还要给那小祖宗搓澡。”
“小姐,您看看,那小祖宗碰也不让我碰,还啃了我一口。”说罢,她还摞起了袖子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在白的胳膊上清晰可见,牙印子不是很深,天狼还是口下留情了的,但还是有些发肿。
“我柜子里有药。”九歌摸到了药瓶,倒了些药在白的伤口上,用手指抹开,为了让药更好吸收,她还特意拍了拍。
本来白也不是很疼,但这一拍,九歌下手也没个轻重,痛得白龇牙咧嘴,“小姐,疼……”
九歌的手立马停了,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了句“抱歉”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膳房早就被人霸占了,九歌磨蹭片刻,菜都被天狼吃得差不多了。桌上满是啃的很干净的鸡鸭的残骸,他也不用碗筷,手上的油渍沾脏了刚换的衣裳。
他远远听见了九歌的脚步声,知道她来了,也没有回头,连句招呼也不打,只是专心的清扫桌上的饭菜。
用餐的厅堂正对着一潭清泉,里头有许多青云养的红色鲤鱼。九歌喜欢一边用餐一边看鲤鱼探出头吐泡泡的样子,所以白特意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了靠近清潭的地方。
天狼坐着的就是九歌固有的位置,让这个狼吞虎咽的孩子让位置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说了,“这是,我的位子。”
天狼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九歌,因为视线的关系,只能看到她的裙摆,啃干净了手里的鸭腿才抬头看她。
九歌的嘴角微微上扬,完美到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的五官,比起白还要胜过几分,但她的眼睛,却没有任何感情。
“你在笑吗?”天狼习惯性的用袖子擦去了嘴上的油渍,问了个看似有些蠢的问题。
“嗯?”
“我是问你,你真的在笑吗?”天狼的音量突然高了八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愠怒,“喂,别用这样的表情看我行不行,真的很恶心啊!”
“恶心?”
“不想笑就别笑啊!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光是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的笑不是真的了!我在问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恶心人的表情啊!”天狼的吼声惊动了洒扫的家仆,但他们也只是稍作停顿,马上拿上家伙到别处干活了。
“嗔拳不打笑脸人,笑,只是一种手段。”九歌答道。
天狼突然听不下去了,猛锤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居然抓着九歌的衣襟吼道,“如果笑不是发自内心的,那就没有意义了啊,白痴!”
一向对九歌呵护有加的白却没有阻止天狼的动作,任凭他拉扯九歌的衣裳。
九歌的眼神还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即便是他骑到自己头上来,平静的宛若镜面的眼睛里除了天狼自己的影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天狼看着她的眼睛,半晌,紧紧抓住衣襟的手松开了,胡乱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摇着头像是同情似的说道,“啊跟你这种连情绪都没有的人说这些,我才是白痴吧。”
说完,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头也不回。
九歌没有在意他的无理,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开口,站在一边的白看着天狼背影又看了看九歌,也没有吭声。
“小姐,菜都凉了,我让人拿去热热吧。”还是青云打破了沉默,他和白一样,对天狼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像是故意纵容。
“不用。”九歌动筷,夹了一口为数不多的菜,先是闻了闻,再放进嘴里嚼了许久才咽下去,眼神一闪,又恢复了原样。
“咚”桌面上响起筷子与筷架碰撞的清脆的声音,九歌起身离开的座位,临走前还下了吩咐,“白,端壶茶来书房。”
“小姐,您不吃了吗?”白有些担心道。
“我们这些东西,不吃是不会死的。”九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白没有立刻泡茶送去,而是走向青云,像是要商量什么。
“有些话天狼能说,我们未必能说。”青云还没等白开口,就已经先把白的问题回答了。
“你也看出小姐待天狼有些不同?”白和青云并肩靠在墙上,插着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
“小姐的脾性你清楚,我也清楚。”青云叹了口气,看了眼忧心忡忡的白,轻声说道,“喜怒哀乐怜原本是世人最纯粹的感情……”
白的媚眼一瞟,看了青云一眼,轻笑了一声,“你我,还有小姐,是人么?”
“至少小姐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