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县是北武国一个不起眼的偏远县城,背靠荒无人烟的北陵草原,无数年来,几乎从未遭过战乱,因此安陵县城连个城门都没有,顺着一条东西向的官道一直往前走,远远地便能看到路边立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刻着“安陵”两个斑驳大字,因年代久远,字上的朱砂早已剥落殆尽,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浅浅白痕,述说这这座县城的沧桑历史。
经过这块石头继续往前,一条大河猛然一拐,与官道并排而行,顺着河道穿过一片柳树林,人声渐渐鼎沸,许多文人士子,衣着光鲜的商贾权贵在河边的草地之上喝酒饮宴,七八名垂髫稚子在河岸边游玩嬉戏,争放纸鸢。经过这片青郊草地后,豪门大宅,烟花酒肆,平民旧坊在河岸两边远远可望。
这河名安信河,横贯安陵县,将安陵县城分成了南北两块区域,南城多为高门大宅,府衙学院,乃官宦乡绅商贾豪门的住所,而北城则多是贩夫走卒,寻常平民的居所。
安信河两岸则是安陵县最热闹繁华之处,烟花柳陌,酒旗招展,柴米油盐、布匹字画各类店铺应有尽有,水果糕点,泥人小面,各类小贩扯开了嗓子叫卖拉客,甚至还有那身怀绝技的民间艺人,自选一空旷之处,开始了喷火踩刀刃的吸睛表演。
而在安信河南岸,有一处酒楼,那酒楼楼高三层,装修得富丽堂皇,门口高高地悬着一块鎏金的牌匾,上书“水南楼”三字,里面人影绰绰,生意颇好,而在水南楼三楼却空空荡荡,只在靠窗处坐着两人,年文士,肩宽面阔,颇为沉稳,一白发老人,却精神矍铄,脸颊处还泛着婴儿红。两人独坐高楼,一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一边对酌。
“宋兄,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来安陵县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吧,”那老人浅浅地呷了口酒,似被酒的辛辣刺激到,嘴巴不由地泯成一团,旋即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说道,“还是这水南楼的水陵春最符合老头我的口味,不烈不成酒啊!”
那宋姓的中年文士看到老人那一副陶醉的样子,也不由笑道,“这水陵春虽然滋味独特,却也算不上什么顶尖美酒,张兄若是品尝过庆阳烟雨楼中的烟雨酿,才知道何谓醉生梦死。”
“哦?”张姓老者眉毛一挑,兴趣颇浓地咂咂嘴道,“那烟雨酿有何特别之处?”
中年文士用手捻着桌上的酒杯,缓缓地说道,“那烟雨酿以烟雨露水酿就,传闻每一坛烟雨酿之中都加入了美人脂粉,美人不同,脂粉不同,每一坛烟雨酿的滋味也不尽相同,”说到这,中年文士满眼的追忆之色,“诚如张兄所言,我来安陵已有十六载春秋,可我上一回品尝烟雨酿,却是二十五年前,一转眼便是数十年的光景,唉,这烟雨酿也成了陈年旧事。”
“听宋兄所言,烟雨酿最大的不同便是有美人相佐而已,如此说来,也并无多少出奇之处嘛。”
中年文士听到老者如此评价,也不生气,只是苦笑地端起酒杯自饮一口,往事的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烟雨酿的滋味,也无法用言语形容。
“烟雨楼头花销骨,章台柳色酿春风,”中年文士悠悠地吟出这句诗,眼前又仿佛出现当年风华正茂之时,呼朋唤友,登楼饮宴的场景,不禁有些怅然。
张姓老者也感受到中年文士的伤怀之意,不由地开口宽慰道,“宋兄与其怀念那远在庆阳的烟雨酿,不如细细品味近在眼前的水陵春,需知此时此刻,喝烟雨酿者或有千百人,但能知水陵春者,唯你我二人而已,来,饮甚!”
“哈哈哈,”听到老者的话,中年文士也是哈哈一笑,二人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若我当年有张兄一半豁达,或许也不会选择来到此地。”
“我这哪里是豁达啊,”老者摆摆手笑道,“我一介散修,无门派势力可依,卡在入微境界三十余年,若不懂得时时开解自己,岂不早就走火入魔了?”
“有门派又如何?我倒是羡慕张兄的自由自在,门派虽能对修炼提供一定助力,但派内倾轧,勾心斗角之事也是家常便饭,而派内资源,也并非白白给你,仍需为门派完成任务,若非如此,我何以来到安陵县一十六年?”
老者呵呵一笑,“再过四年,宋兄便任务期满,可回到派内领取化元丹一颗,有这化元丹,想必宋兄定能突破到空达境界,用二十年光阴换一层大境界的提升,这买卖无论如何都划算啊!”老者想到自己迟迟无法突破的境界,不禁满眼艳羡之色。
中年文士却在心里苦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非无法破境,又何必用二十年光阴去换一颗化元丹呢?门派中当年与自己境界相仿的同门,如今许多都已经是空达境界的核心弟子,而自己却仍然还是一名小小的外门弟子,为了一颗丹药,守在安陵县这个偏远之地……妙笔阁iiabi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