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小事,买药要紧。”车夫大笑,用满是褶皱的手摸出了一包烟,打开盒盖倒了倒,把最后一根烟拿了出来,便随便把烟盒往地上一扔,在寒风中点起火来,大口地吸着香烟,吞云吐雾。
颜丹进去买药,老板很快就答应下来,给她拿了一大箱,上面写着四个字定喘胶囊。喜笑颜开的颜丹接过箱子,当场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的全是蓝白相间的小胶囊,有板有眼的包装在一张塑料板内,看上去就和正规的药没什么区别。
颜丹便兴高采烈的回到家中,当晚就给母亲服用下去,服用没多久母亲便不喘了,颜青和颜丹一同欣喜若狂,欢呼的拥抱起来。不过后来的几个月,这种药一吃就不会再喘,不吃就喘的厉害,比没吃药的时候还要严重,并且每吃一次还要用上比原先更大的剂量,颜丹担心这药是不是不管用了,颜青便说道药物吃多了都会产生抗体的,不需要太过担心,便继续给母亲加大剂量,不断从江东药城订药。
再后来,这药完全不管用了,母亲也喘的根本不成样子。四十岁之后,她便经常摔倒、扭伤,颜青和颜丹想办法买跌打药也不起效果,她的身体对很多药都产生了抗体。
颜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好好的药物怎么越吃越不管用。
二十年后的今天,颜丹当上了一位记者,她做梦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则新闻,这不由得让她想起母亲当年的药。
“颜丹,你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沈友面对电脑坐着不动有一整天了,百般无聊的他凑到颜丹旁边来聊聊天,找找乐子。
“哪能有什么信息呀,现在信息传播快,谣言被辟谣的也快。”颜丹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不断的拖拉着鼠标滚轮,看都没看沈友一眼。
“我看到一则还没被辟谣的,我给你总结下哈。”沈友回到自己电脑面前,清了清嗓子,“连阪市东海区三福岛县制售假药嚣张,产业链依然膨胀,害人不浅。”
“哦。”颜丹继续浏览着网页上的信息,半晌后便突然离开座位凑到沈友面前,“什么市什么区?”
“哇,你吓死我了。”沈友正了正身子,“索菲亚的连阪市东海区三福岛县。”
“制作假药,有名单吗?”
“我找找。”沈友拖着鼠标,“找到了,这里有列举出来的名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颜丹让沈友让位置给她,便立刻快速的浏览起来,她在这一大堆假药名单之中蓦然看到了自己母亲曾经吃过的那种药定喘胶囊,立刻就呆在了沈友的电脑面前,一直到沈友推搡了下她的肩膀才回过神。
“怎么了,你觉得不对劲吗?”
“我看到了我母亲曾经吃过的药,现在她身体很不好,搞不好吃的就是这些假药。”
“不会吧,这么巧……”沈友意识到有些不对,立马改口,“呃,我是说你正好有机会能去证实了。”
“嗯,我一个龙去吧。”颜丹向沈友点点头,便只身前往。
来到这座小城,颜丹觉得又脏又乱,这种三不管地带。与那时候一样,没有熟人也没有线索,站在数不计数且陌生的药店门前茫然,随便看过去一个路人都像是做假药生意的。
颜丹想了想办法,总不能随便拉过来一个就问:你是不是做假药的,能让我拍一下吗?便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着蹬着三轮车的雄性龙类们,便决定上前去问个究竟出来。
她找到一个车夫,拿出一百块钱:“你们有没有治哮喘的药厂?”
“你想去哪个,我们这里到处都是。”
“有那么多药厂吗?”
“甭问了,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哪一家都是制药厂。”车夫大笑道,接过一百块钱带上了颜丹。
三轮车在石子和泥土路上颠颠簸簸,比起这段不舒适的路程,更难受的是漫天飞舞的尘土。颜丹只好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尽量少呼吸些尘土进去。
“这些龙,不会因为我是外地的,就高价卖我药吧?”颜丹拍了拍车夫的背。
“甭担心,我带你去个熟龙那儿,就说你是我亲戚。”车夫故作犹豫地看着颜丹,颜丹只好再递给他五十元。
颜丹愣了愣,想想不对劲,“算了,你千万别说认识我了,就把我送到那里吧。”
“行。”车夫点点头,便继续卖力踩着踏板。举着五十元不好意思往口袋里面塞,颜丹告诉他没关系,这么冷的天劳烦你拉我,这钱应得的。
七拐八弯的绕了不知道多少路,车夫最终在一个破旧的民宅前面停了下来,径直的走了进去,颜丹也下来,听见他熟络的呼喊着宅主人的名字。颜丹也跟着走进去,环视小院周围,掉漆的木板门大敞大开着,里面是几间年久失修的小平房,不知摆放着什么东西,总之是一大堆蛇皮袋子。右侧的厢房门窗也敞开着,里面有几位农村妇女,她们面前放着几个红色的大洗衣盆,一边说笑一边推搡着什么。
颜丹走近一看,脏乱的水泥地上摆着横七竖八的五颜六色的空胶囊。几个妇女把胶囊捡起来,一个个掰开,再把洗衣盆中的白色面粉样的粉末装进去,再合上胶囊,然后随便放进一个连标签都没有的空塑料瓶里面,直到一瓶装满之后,随手撕下一块棉花塞进瓶口堵着,再旋紧盖子。
“洗衣盆里面装的是洗衣粉吗?”颜丹试探性的问道。
“是药粉。”一位妇女大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