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承恩确实如他所言,对宿雨很好。他先是把初阳接进来,让她以宿雨妹妹的名义留在宋家,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让宋家老爷夫人认可了宿雨的侧室身份。府中之人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要喊宿雨一声“小夫人”。承恩对宿雨可谓关怀备至,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只要少夫人有的,宿雨一定有一份。除了每月逢十,承恩都留在宿雨处过夜。日子长了,宿雨发现承恩并不是她以为的终日混迹烟花柳巷的浪荡公子,反而洁身自好,唯一一次去青楼也是为了找他三日不归家的二弟。
宋家是江都大户,经营的商铺有二十余家,生意遍布各地。早年宋老爷经营不善,几家商铺多有亏空,可是宋承恩确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从八岁就跟着宋老爷学做生意,十几年过去了,宋家不但没有衰败,反而更繁盛了,宋老爷索性做了甩手掌柜的,把家业都交给承恩打理。承恩做生意颇有一副手腕,雷厉风行,诚信果决。虽身体孱弱,可其雷霆手段却常常让人忽略他的病弱。承恩自幼身子便不好,终日把药当饭吃,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可他如今都二十有五了,不还好端端的活着!可见天意什么的有时也是不做数的。
承恩的正室姓陈,陈家也是江都的大户,陈小姐小字秀雯,人如其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差。可惜,是个醋坛子。自从宿雨进了宋家,她就隔三差五跑到宿雨的院子里找不痛快,摆出一副正房少奶奶的架势,训诫一番。她做的倒也不甚过分,宿雨又初来乍到,也懒得与她计较,倒也算相安。承恩给宿雨拨了两个丫头,春花,秋月。宿雨嫌名字太俗气,便给改了,一个唤作轻罗,一个唤作流萤。轻罗年纪稍长,比较沉稳,流萤却多了几分天真可爱,那是宿雨不曾有过的单纯快乐,难免对流萤更青睐一些。
江都与长安相距甚远,宿雨问承恩长安那边的情况,承恩也知之甚少。直到一个宋家的客商,半月前路经长安,来宋家谈生意之时,才带来当时那场动乱的情况。
两个月前,朝廷抽调征北军去进攻北狄,可是发给征北军的军饷却被层层克扣,以至于士兵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行军路经长安之时,将军们请求朝廷给予补给,本以为到了长安能吃上顿好的,结果还是清的见底的粥,青菜里没有一点油腥。士兵们觉得自己此去可能就为国捐躯了,国家还如此苛待他们,反正再这样下去就算不饿死,到了边境一打仗也得死,既然怎么都是死,还不如反了。
他们一进城,看见长安城的繁华,看着那些脑满肠肥的富人,于是怒从心起,直奔皇城,皇城虽有御林军,可却是一堆活在名册上的人,都是些富家公子哥,御林军统领仗着自己与左相赵俊关系匪浅,收了好处,让富家子弟挂个名,每月来领月钱,几乎从来不会出现在皇宫,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不知在何处风流快活呢!不过五千征北军,就轻轻松松进了皇城,皇城守卫军抵挡不住,只得保护皇上,摄政王和一干大臣逃到奉天,乱军一看朝廷跑了,开始在长安城大肆抢掠,奸**女,其行径与土匪别无二致。听说乱军将领已经拥立了之前一个早走反心的异姓王徐谌为帝。朝廷那边因此事对摄政王失望,已将一部分权利交由皇上,至今还滞留奉天,筹划如何夺回长安。
初阳自从被接到宋家,承恩请来了江都的名医来医治,不久便痊愈了。
一日宿雨在凉亭里习字,初阳在旁边看着,不时指导一二,练了一会儿,宿雨把笔一丢,坐到石凳上道“你看,我就说我没这天分,练了许久,这字还是这般难看,罢了,我不写了。”初阳拿帕子捂着嘴笑到道“姑奶奶,你这才练了多久啊,就想写好字。谁也不是生来就写的一手好字的,我也练了十几年,才能写成这样。你且静心练下去,将来总会写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