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好是腊月十六,天气晴好。
我兴致大好,晃晃悠悠地走进对面那家新开的米团店,却又摸不着头脑带着几分怒气走了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气冲冲地进了汲汲堂。
“又是谁招你来着?”常年冷清的汲汲堂当然只有知未姐一个人,端坐在柜台后面,托着腮看书。
“就是对面那家卖米团的胖叔叔!”我气得说话都直喷口水,“我就是问他有没有青米团,他就很生气,让我走。”
“对面?”知未姐神情变得了然。
“就是他,那个长得像南瓜的大叔!我好冤枉的!我真的除了那一句话什么都没问!他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笑着的脸一僵,指着门口让我走。”我满心满脸的委屈。
“你进店之前不看门口的通告吗?”
“没看啊。门口还有通告吗?”我闻言,真的探头出去瞧了瞧米团店的玻璃门,上面真的贴的一张白纸。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上面的字。
“写的什么呀?”我伸回自己的头,问知未姐。
“本店不卖青团,进店之人也不要提青团这两个字。”知未姐悠悠地说。
“这是什么鬼规矩呀?”
“说来话长。”
“难道又是什么故事?”我迅速移到了知未姐的近前,好奇地问。
“算是,这里面确实有个故事。”知未姐点头,斜眼瞟着我,“我不想讲。”
“别呀。”我趁势拽住她的袖子左右摇晃,直晃得她身子微微摆动。“讲讲呗,没啥坏处。我真的是对这个太好奇了。”
知未姐试图挣脱我的手,却硬是没能挣脱,无奈地说,“放开我,我考虑考虑。”
能屈能伸,方是我行事之道。
于是我乖巧地松开袖子,搬了个小凳子,端正挺直地坐下来,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她。
知未姐叹口气,似是很惆怅,还是开口讲了起来。
*
这件事说来已经过了很久了,大概过了一两千年的样子。
某一日夜晚,一个樵夫上山砍柴完毕,正走在下山的路上。
恰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就在路边的一个树丛里躺着一个人。他也是胆子大,径直上前。
那是一个乞儿打扮的小孩子,卧在树林里呻吟着。
“小孩。”樵夫叫着,却得不到孩子的回应。他放下柴火、举起斧头把围绕着孩子的荆棘丛砍倒,把小孩抱了出来,放在背上的竹筐里,就这样背着小孩下了山。
“谢谢大哥哥。”小孩在背后终于有了些回应。
樵夫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带你回去。”
小孩半晌没有声息,最后嗫嚅着说,“我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名字。”
“这样啊,那就难办了。”樵夫皱着眉头说。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乔。我家就在山下。”
“哥哥是一个人住吗?”
“是啊。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姊妹。”
小孩的嘴角微微上翘,“那大哥哥能不能收留我,我不费钱,特别好养活的,真的。”
沈乔犹豫着,因为家里并不是很富裕,勉勉强强让自己吃饱穿暖。
“我还会一些酿酒的手艺,跟之前的一个乞丐大叔学的。”小孩说话速度很快,跟刚才呻吟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乔免不了怀疑这个小孩刚刚是故意的,“你刚刚那副模样不会是做给我看的吧?就是为了让我把你背回家?”
小孩的声音突然就弱了下去,“哪里有。我只不过是因为想让你把我留下来才激动成这样的,其实刚刚的呻吟是真的。”
“你是被人打了吗?”
“是。”小孩悻悻地说,“我太饿了,去包子铺偷包子吃,结果被逮住了,被店主拿着鸡毛掸子在后面打。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沈乔心生怜悯之情,觉得赶走这样一个小孩子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那你先住在我家吧。可怜见的。”
说是樵夫,沈乔也并没有多大,只有十六岁。一个人独自住在山下的小屋里,孤苦无依,现在来了这么一个小朋友陪伴,倒也未尝不是好事。
下得山来,进了屋,沈乔去寻了一块擦脸布递给小孩,让他擦脸。
小孩擦了把脸后,沈乔不由怔住了。倒也不是因为小孩抹去煤灰和尘埃后长得好看精致的那张脸,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