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胡阿当,是胡刘氏和胡三的独子,不过常年在盱眙县的得福客栈打杂,前几日请了几天假回乡,不曾想,一回到家就听闻阿娘噩耗,我实在、我实在是个不孝子啊!娘啊!”
胡阿当说着,竟然又嚎啕大哭起来。
死者家属这样的情况,宋轶也见过许多次,劝是劝不成的,最好能让他先哭一会,等情绪稍微稳定,再加以安慰。
狄元不知道这个理,虽然胡阿当年长,但毕竟从小生活在一个地方,他和胡阿当交情不浅,此时见胡阿当哭得凄惨,急忙好心上去安慰:“阿当哥,胡婶的死我们也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毕竟,你爹也死了。”
胡阿当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哭他死去的娘亲。
宋轶觉得奇怪,急忙询问:“你爹死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胡阿当不知前事,他见宋轶穿着布衣,以为就是个平头百姓,所以没加理会,只是顾自依旧哭着。
宋轶皱起眉头,正要再问,门口看热闹的三婶就用她的大嘴巴代为回答:“阿当从小就和胡三不和,他离家外出也是因为胡三,要是胡三死了阿当能哭,那才怪了!”
宋轶恍然大悟,同时也忽然想起,自己竟然对死者和其家属的情况还一无所知,急忙带着里正走出院子,叫上几个乡亲,连带着在家的狄柳氏,从他们的口中询问起胡刘氏和胡三,以及胡阿当的事情。
死者胡三,好吃懒做,好酒赌博,终日游手好闲,混迹乡野,时而做做苦力,时而充当风月场所的打手,人脉交际混乱,在外比较孬,喝醉酒之后经常在家打老婆儿子,也时常没来由骂自己的妻子胡刘氏。
死者胡刘氏,死者胡三妻,颇守妇道,平素温和、善良,但胆小自卑,平日里以帮乡里缝补赚些家用,经常被胡三打骂,从不还手还口,与胡三育有一子,名胡阿当,极为疼爱独子。
胡阿当,死者胡三与胡刘氏独子,从小被胡三打骂,胡刘氏常因护子而受牵连,五年前忿忿不平,与胡三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到盱眙县投靠亲戚,从此每年只回家一两次,回来时只探望胡刘氏,对胡三只字不提。
这些信息都是通过四邻的口供而总结出来的,胡家人原本居住盱眙县,早年里单独搬到天长县,落户在这个安平村,而胡阿当则是在安平村出生,算是安平村土生土长了。
四邻的口供宋轶并没有太多怀疑的,毕竟除了大嘴巴三婶之外,还有宋轶非常信任的狄柳氏,几方对质,将夸张的话剔除,留下的就是最接近事实的描述。
不过宋轶都已经总结完了,那位闲不住嘴的三婶又凑到宋轶耳边絮絮叨叨说起话来。
“大傻子,我跟你说啊,虽说胡家媳妇表面上看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但她其实没边,我就见过她跟隔壁村的崔老五眉来眼去过。哎呦喂,那个眼神呐,就跟情哥哥见了情妹妹一样!这事啊,也不风光,也就我三婶嘴巴有把门,换了别人,早说出去七八家了!哎呀我说大傻子,我三婶的话你可得信啊,三婶我也有把你从粪坑里拉上来的份,你的救命恩人呐!不过我听说,狄家媳妇把自家粪坑给填了?你也别着急,村东头狄素家也有个粪坑,我路熟,下次你需要三婶带你去,叫上陈阿嫂啊,她嗓子尖,叫人救命喊得清。说起嗓子尖,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我还听见胡三为这事跟胡家媳妇大吵大闹,胡家媳妇难得的一次叫了几句,那嗓子也够尖的。哎呦,多好个人啊,怎么说没就没……”
“等等!”宋轶拦住三婶,“你刚刚说什么?”
三婶想也没想就回答:“村东头狄素家也有个茅坑,我路熟。”
“不是这句!”宋轶急忙说,“你说,你什么时候听见胡三和胡刘氏吵架的?”
“这个事啊?哎呦喂,我得想想。”三婶还真的仔细琢磨起来,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拍着手说,“对!三天前!三天前的午时初刻,正好是你掉茅坑里的那天!我记得当时我正琢磨胡家媳妇胆子大了,就听见陈阿嫂喊你掉粪坑里了!”
宋轶有些尴尬,自己的黑历史还挥之不去了,不过这个信息却十分宝贵,至少将两个死者的死亡时间进行了精确,更重要的是,知道两个死者在死亡之前发生过争吵,以及……
“对了!”宋轶再问,“你还说,村……”
“村东头狄素家的粪坑?”三婶很天真地看着宋轶。
宋轶自觉忽略:“不是,你说是谁?隔壁村的崔老五,和胡刘氏有奸情?”
“哎呦,大傻子,这可是你说的,我三婶可什么都没说啊!”
宋轶无奈,撇下三婶找到黄文定,对黄文定说了崔老五的事,黄文定即刻就派人去找崔老五。
这时候,胡阿当的情绪已经平稳,宋轶也不犹豫,直接提问了刚从四邻里打听来关于他们家的事情。
胡阿当一一作答,与四邻所反馈的信息大致相同,当然,还要排除掉三婶的那段八卦,随后,宋轶才问:“胡阿当,你在盱眙县什么时候请的假?什么时候出发回来?路上又走了多久?”塔axia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