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初拿过衣裳和冠巾,上面还有淡淡的草药味儿。
她三下两下脱了外衫,因着道袍宽松的缘故,穿起来格外地快,不到半刻,她便戴好了逍遥巾,穿了一身皂袍。
开门时,萧祁正低头拨弄腰带,见她出来,喜道:“真真真一个小道童,实在可爱。走,我们去见你师父。”
鉴初答应着,转身掩了房门,上了锁,这才由萧祁半拉半拖地往师父房里去了。
却不妨有人从窗缝里看见了萧祁,暗骂道:“竟是个断袖的臭道士,还亏老娘差点瞧上他了。哼。”一张胖脸上最初的娇羞已被鄙夷的神色所代之。
“老师父”“师父。”萧祁拉了鉴初,异口同声地叫道。老师父是萧祁对惠法的称呼,据他自己说是因为惠法是有那么一两下子的和尚,但他又不能被误认为和鉴初一样都是惠法的徒弟,故有了这个称呼。
惠法不知打的哪儿弄来了一顶白色假发,用两根蛛丝般细的麻线固定着,又刻意将假发弄乱了一些,头上的正阳巾也有些脏兮兮的,一身宽大的皂袍也染上了些许尘埃。此刻的惠法,手持拂尘,俨然便是仙风道骨,庄周再世。
惠法满意地看看他们两个,又伸手将鉴初的逍遥巾扯得乱了些,又将她的头发拨得散乱了一些,道:“走罢。”
“是。”二人齐齐应道。
只见两道身影一闪,便消失在窗口。
老僧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消失,才慢悠悠地将房门上了锁,缓缓地拐下了楼。
却说萧祁并鉴初施展轻功着了地,便往街上走去,只在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四处喊着有没有人师父,惹得旁人纷纷侧目议论。
眼见夜色渐深,火候差不多,萧祁和鉴初对视一眼,便往宁国侯府而去。
宁国侯府守门的家丁正昏昏欲睡,此时被敲门声惊走了瞌睡,有些懊恼,却又不知敲门人身份,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何人在敲门?”
外头答道:“我们兄弟两个随师父从终南山来,不妨遇到贼寇,便与师父失散了。如今身无分文,想来贵府借宿一宿。”
家丁只听得是两个道士,便来了脾气,不耐烦道:“别处去别处去,我们不收。”
外头道:“你果真不开?”
家丁来了脾气,怒道:“我便是不开,你能如何?”
听外头换了个稚气些的男音,道:“王阿牛你若不开,我们便走了。”
王阿牛惊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外头稚气的声音朗声道:“雕虫小技罢了。我还知道你背着婆娘去赌坊,结果却输了她的嫁妆,这会子正想着办法赎回来呢。”引得里头旁的家丁好一阵笑声。
王阿牛大惊失色,却仍就故作镇定:“你们刚说你们是谁?我好去向管家禀报。”
“我等是终南山的虚真道人坐下弟子,因遇流寇而与师父走散,身无分文,故而来贵府借宿。”
王阿牛仔细听了,便匆匆忙忙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去寻管家。
管家方换了衣裳,要去柳街耍耍,听得王阿牛来报,提脚便踹了过去,骂道:“这等装神弄鬼的东西你也信得?肤浅之至!”
王阿牛半跪着道:“小的原也不信,只是那道童能叫出小的名字,且他所言之事小的并不曾告诉第二人。若非法术,那道童哪里能知道。”
“那便是在赌坊偷眼见的。”管家纹丝不动。
“您还是去看看吧。”王阿牛央求道。
管家一心思念柳街的花花雪白的胸脯,又恐这王阿牛再度纠缠,就道:“罢罢罢,我便同你去。”
于是便随王阿牛来到了正门。
鉴初只听里头刘贵福喊道:“外面道人可还在?”心中便暗自有了盘算。
萧祁已经应了回去:“在,在,在呢。”
里头道:“你们是终南山的?”
萧祁刚要说话,鉴初已经抢先道:“正是,刘管家。”
萧祁抿嘴。
里头沉默了一阵,窸窸窣窣似是在商议什么。
鉴初又道:“刘贵福,花花可在等着你呢!”
里头家丁只知刘管家的名儿被叫了出来,一阵哗然,可对花花却不知所以然,唯有刘贵福心中一惊,只觉今天真真儿是撞了邪了,便道:“你你你容我稍后,我去禀报老爷。”
又等了两刻钟,里头便有取下门栓的声音,鉴初青铜面具下的眉毛忍不住小小地挑了挑。
刘贵福在前头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陪着笑尽说着些客套话,大意便是方才鉴初说过的话休要再与别人详细说起,鉴初弯了弯眼睛,微微颔首,便算是答应了。
王阿牛在一边也是有求于鉴初,怎奈何刘贵福说不完的客套,容不得他有插嘴的机会,只得一脸焦急地看着鉴初。
萧祁见他抓耳挠腮,于心不忍,便道:“王壮士有什么事便与我说罢,我定会转告师弟的。”王阿牛一听鉴初还是他师弟,焦急的脸色立马消失殆尽,腆着一张笑脸巴巴地凑上来,在萧祁耳畔说这些什么。
鉴初斜眼看时,只见王阿牛一脸紧张地说个不停,萧祁风度翩翩一脸微笑地不时点头,面具下的唇角不由地勾了勾。
眼见到了西厢房,刘管家恭敬道:“这里两间我都着人打扫了,二位仙童请便。”顿了顿,又不放心地看向鉴初,作揖道:“只是那事,还望仙童切莫忘了。”
鉴初并萧祁连连颔首,刘管家这才放心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了西厢房的婆子好生照应,只留下王阿牛巴巴地看着,萧祁只得道:“我会告知师弟的。”鉴初也配合着点了点头。王阿牛这才放心拱了拱手,千恩万谢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