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枫林,少了一抹粉色倩影,徒留下无根的落叶,飞舞的尘埃。
晋华回到禅房,看着坐在菩提树下的石凳上打瞌睡的小丫头,头一点一点的,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遇见她时,也是如此,一个六岁的小丫头,守着自己前主人被抢匪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打着瞌睡。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但热度却并没有因为太阳落下而减弱,反而因为一场阵雨愈发闷热,赵晋华与娘亲从郊外的别院回来途径土匪林,一股尸体的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漫,且愈来愈浓烈,娘亲让车夫赶紧赶路,离开此地。就在土匪林的尽头,晋华第一次看到惜时,那时的惜时还不叫这个名字,背靠着路碑石,脏兮兮的小丫头守着一具浑身散发腐臭的面目全非的尸体,不仅全无惧色,还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晋华的娘亲晋婕让车夫停下,走到小丫头的面前,蹲下,轻呼:“丫头,醒醒。”小丫头揉了揉迷离的睡眼,看着晋婕,说:“您是在叫我吗?”晋婕微微一笑,从腰间拿出一条丝巾,想要给她擦擦脸,她躲开晋婕的手,指着自己满是血污的脸,谨慎小心的慢吞吞的说:“帕子,漂亮,我,脸脏。”说着身子往后退了退,晋婕牵住她的手,将帕子放在她的手上,说:“没事,你也很漂亮。”待她接过手帕又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头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丝帕,小声的说:“小书,是公子给我起的名字。”说完他看了眼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眼底全是依赖。晋婕看着地上的尸体问她:“是土匪林的土匪杀了他,你将他拖到这里的吗?”
小书点点头说“是。”晋婕看着小书干裂的嘴唇,示意车夫把水壶递给她,问:“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小书接过水壶急切的喝了几口,有点语无伦次的说:“公子把我塞在马车座位下的箱子里,用刀刺向马的大腿,然后,等我找回来的时候,公子已经死了,是公子救了我。”只有在谈到她的公子,她脸上才出现除了谨慎小心以外的其他神态,是后悔、害怕、无助。晋婕看着她,沉默不语。赵晋华走的她娘亲身边,一样蹲下,看着小书问:“你不害怕?”小书低头轻轻绞了绞手中的帕子,片刻又像后悔似的,将帕子抹平整,但又担心手上的血污将帕子弄脏,一时有点窘迫。晋华又轻声问:“为什么不自己离开?”这次小书没有再低着头,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像公子曾讲过的天上的小花仙女一样的小姐姐,害羞的说:“我只有公子,没有其他人。”明明让人同情却又坚强的模样让晋华愣了愣,赵晋华看了眼娘亲,从娘亲眼里得到肯定后,对小书伸出自己的手,说:“小书,你不会是一个人,以后跟着我好吗?”小书痴痴的盯着晋华的手,晋华又说:“好吗?”小书抬头望着晋华脸上的笑容,呆呆的点点头,晶莹的泪珠不断从脸颊上滑过。晋华晃了晃伸出的手说:“你以后叫惜时好吗?珍惜未来的美好时光的意思。”小书木讷的点着头,伸出满是血污的手牵住眼前伸出的洁白的手。从那以后,晋华多了一个聪慧的丫头,一个最好的朋友。
晋华走到菩提树下,轻唤:“小时,醒醒。”惜时听着声音睁开了迷离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晋华。晋华把手伸在惜时眼前,说:“走吧,回家了。”惜时呆呆的伸出手牵住,站起身。
红霞满天,微风拂面,光影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