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曹靖拱了拱手,便快步离去。
寇准瞧着自己徒弟,气就不打一处来。
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可是一旦放出去,便是一头雏虎。
择人而噬有些严重,但总归是从不吃亏。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若遇不平事,便是以直报怨。
越想越头痛,到了最后他只能丢下一句“明日将抄写的功课交上”,便也匆匆去忙政务。
因为难民处理的得当且迅速,因此雷州城的居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影响。
出摊的商贩高声揽客,夸赞自己物件如何如何好。
店家也是不甘示弱,纷纷叫嚷着要便宜几个铜板。
秦知儒与笪初走在大街上,瞧着人间烟火,缓缓前行。
“那个白胡子老头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他是我家先生,先生打学生,天经地义。”
“那以后我可以叫你秦先生吗?”
“你随意。”
笪初开心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开心。
“你为什么那么恨你爹爹?”
秦知儒随口问道。
可是这秦笪初脸上的笑容却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恨。
“因为他抛弃了我和我娘!我娘被那些男人欺负,后来她得病死了!
一直到死,她还是在说,不让我恨爹,可是……可是!”
秦知儒点点头,随手丢给他一块银锭,大约值三五贯的样子。
“等回家后洗漱干净了,带人去给你娘安个好些的坟。”
笪初紧紧攥住银锭,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沿街叫卖的吃食很多,其中最多的便是肉馒头,大宋人似乎对这种食物情有独钟。
香味飘来,秦知儒本以为小家伙会忍不住要吃的。
可他竟是一路都没有说话。
直到转进平安街的时候,笪初才抬起头来,一脸坚毅的说道:
“秦先生,你能不能替我杀了他?将他首级安放于我娘坟前,我愿意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秦知儒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着笪初的眼睛,想要从中寻找些什么。
可是他失败了,那孩子眼中没有同龄人的澄澈。
于是秦知儒叹了口气,一脚给他踹了个趔趄。
笪初不以为怒,反而心里有些高兴。
“既然你叫我先生,那我今日便告诉你一个道理。
任何的仇恨都不值得用一辈子去赌,你的人生应该更加的美好,而不是为了仇恨搭进去你的整个人生。”
笪初似懂非懂的皱起了眉头,显然这句话还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秦知儒这次不再让他跟在自己身后,而是并肩而行。
“若是你想报仇,那自己努力便是,不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咬人的狗儿不露齿。
你也要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他依然是你的父亲,一旦你做了不肖之事,那将会不为整个世界所容纳。
我相信等你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心中自然会有一杆秤,去衡量得失,去衡量……你母亲说的话。”
第一场春雨毫无征兆的出现,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打在人身上,很是轻柔。
温柔的雨滴令秦知儒有些开心,他摸了摸秦笪初的脑袋,不由笑道:
“老子也有被人称作先生的时候。”
一直讷讷无表情的秦笪初也是破天荒的露出了笑脸,学着秦知儒笑道:
“老子也是有先生的人喽!”
但他随即就被秦知儒一脚丫子盖在屁股上,可是他却笑得更开心了。
秦笪初仰头看向了有些阴沉的天空,心想:可能是娘亲看到自己有了先生,在开心的流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