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认知和现在的事态之间出现了偏差。要不是刚才络腮胡子的那一句话，我甚至都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我以为我们的目标是鼠王，可按他的意思，他想用枪干掉的对象，是人。

温和的假象在这一刻被撕碎，我这才想起来，他原来也是个穷凶极恶的盗墓贼。一直以来他对我言听计从，几次同生共死的经历，让我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甚至都忘了最初的印象里，他差点儿把我丢进鳄龟群里这件事情。

回想起他面对死尸时的那份熟练和从容，此时再听身后的声音，我的脑子里不由得浮起了曾在恐怖电影里看到的各种各样的画面。

我屏住呼吸，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用这种方式替代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关系的，关鸠。冷静一点，不要乱了阵脚。只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语气词，看不出多少东西的。只要尽快把真正的事态理解清楚，在接下来的交流里尽量不要露出破绽，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媚眼抛给瞎子看，之前的那些掩饰全都白费了，我还以为这一次能和封龙面对面呢。”络腮胡子在我背后发着牢骚。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只是单纯的发牢骚，还是在旁敲侧击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鼠王被杀死聊缘故，鼠群的攻击性正在消失。远处再看不到成阵列涌过来的鼠群，身边失去听觉的老鼠们渐渐也被通道那头的血腥味吸引离去，我手上的火把挥舞的频率渐渐降低了下来。

“和封龙面对面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想起了他来带走水晶刀的那个夜晚，也想起了那具跪在尊像头顶的尸体。

没有鼠群的干扰，我得以腾出更多的精力对之前的事情进行思考和回溯。不过在做这些之前，我得先找一件可以作为掩饰的事情做着。在这儿干站着和络腮胡子唠嗑，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想到就做，我提着火把赶开面前的老鼠，去往鼠王尸体所在的地方。或许是这些老鼠还认得它身上的气味，就算它倒毙的地方充满了诱饶血腥味，也没有哪一只老鼠敢来啃食它的尸体。

络腮胡子那一枪打的很准，在昏暗的环境相隔着十几米一枪，把鼠王拳头大的脑袋打的稀烂，见过血肉模糊的人类尸体，我对眼前的鲜血淋漓有了些抗性，至少看到它稀烂的脑袋的时候，心里的恶心感比看到络腮胡子掰出那具尸体的喉管的时候要轻得多。

这只鼠王很肥硕。如果其他老鼠的体型比得上猫，那眼前的这只就是猫里的加菲或者胖橘。

除了比其他老鼠大上一圈，我就再没有从它身上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也许确实存在什么特异的点，让它成为了整个鼠群的王。但只凭肉眼，我确实找不出来。

不过，存不存在其实都不重要。时代已经变了……它再特别，再能指挥千军万马，也挡不住络腮胡子一枪。

放在几百年前的时代，这如同潮水一般的鼠群应当足以埋葬几十人规模的盗墓团伙，可落到如今，却连我们两个人都挡不住。

我心底里有些唏嘘，蹲下身仔细翻看它的尸体。我需要一个掩饰，所以即使我并不在意它为何会成为鼠王，也要蹲在这里，翻看它的尸体。

“啧，这股子焦臭味儿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散。”身后传来沉闷的噗噗声，络腮胡子似乎在拍打衣服，“该死的畜生，死了也不消停……希望之后不要遇上半身蛇。”

我抽着鼻子嗅了嗅，确实从弥漫的血腥味里嗅到了些焦臭。毕竟是处在狭窄的通道里，毛发和皮肉烧焦产生的烟也散不出去，我们就像被捂在纸板下熏烤的腊肉，身上带了些这种味道也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