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唤珎儿进来。”身后的齐嬷嬷微一屈膝,退下一会儿便带着珎儿回来了。
“夫人,您唤奴婢可有何吩咐?”丫头越长开越是像曾经的好友,沈夫人多次怀疑她会不会就是好友的遗孤,奈何时间久远,什么都无迹可寻了。只能把这丫头放在身边,当个念想罢。
收折好裘服递给齐嬷嬷拿去用布包裹好,笑道:“今儿天冷,你把我做好的裘服给少爷送过去吧。这大雪铺路的,我老胳膊老腿儿的怕滑了跤!”
双手接过齐嬷嬷递来的包裹,丫头笑眯眯地拍马屁:“夫人您可别说自个儿老!就您这容颜还说老,那些二八年华的小姐们不都得臊得不敢出门了!”
“你这丫头,油嘴滑舌!”佯做责怪的样子,沈夫人眉眼却忍不住染上更浓的笑意,纤细的食指点在她脑门儿上:“还不快去!”
“是,夫人!”乔珎捧着裘服,笑嘻嘻地退了出去。齐嬷嬷奉上汤婆子,见夫人着实开心,也忍不住笑道:“珎儿丫头真是越发的会讨人开心了,昨儿还直夸厨房里的周大娘像三十岁的人呢!就为了得一份那老婆子的拿手炖汤!”说起来,两人都笑了起来。
天行阁是沈宗恪的院子,里面一如既往的冷清。倒不是下人们不愿意来,是他自己不想院子里太过嘈杂。除去小松,就两个做洒扫的小厮。当初沈夫人打算拨两名婢女去天行阁,沈宗恪回绝了,只说要两个洒扫的小厮,于是这院子里加主子,一共才四个人!
乔珎慢吞吞地到了天行阁,照例鬼鬼祟祟地在月拱门外探出脑袋往里面望。院子里地砖上的雪已经被小厮清理掉,树枝上挂着冰凌仿佛要把枝丫都压断。廊檐下竟然坐着她那性情古怪的少爷!
她不止一次的纳闷儿,怎的沈夫人那样温柔的性子,生出的儿子却冷冰冰的?难不成是随了已故的将军?
沈宗恪喜欢雪,确切的说是喜欢在这样冷凝的气候。早上先生的书童来传话,说今日大雪休学一日,他便命小松搬了藤椅到檐下躺着看书,手边是煮得沸腾的茶水。
月拱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刻意压低的声音,不是贼人,就是乔珎!
余光瞥见一抹身影靠近,沈宗恪唇角微微一勾,果然是她!
“奴婢给少爷请安。”小小的丫头如今长了不少肉,头上梳着双丫髻,冬日里裹着厚袄子,脸颊被冷风吹得泛红,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又水灵灵的。原本有些无聊的心情顿时愉快了不少。
“母亲让你送了何物过来?”
“夫人为少爷制的裘服,怕少爷冻着,让奴婢赶紧送来。”说着双手呈上包裹,态度不卑不亢。沈宗恪冷笑,跟在母亲身边,她倒是学得挺快。
示意小松收下裘服,抬手提起炉灶上的茶壶倒了一盏热茶,视线在她头顶转了一圈后回到茶盏上。语气平静道:“上前来,告诉我母亲近日可好?”为什么他总是有种像揉乱她发顶的冲动?沈宗恪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头。
乔珎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赶紧碎步上前,唯恐像以前那般,被抓住错处罚她在门口面壁思过!
“夫人近日挺好,身子骨无甚病痛,心情也颇为轻松,少爷不必太过担心,奴婢们一定伺候好夫人。”
这位少爷翻年便是束发之年,准备去帝京有名的“青山书院”学习制艺,年前的几个月都得把心思放在课业上,故而去沈夫人那里探望就少了许多。偏偏每次夫人让她送东西来,都会被他抓着问这问那耽搁大半天。
她内心是巴不得少爷能考进青山书院,这样就不用经常送东西过来,也不用看他的脸色了!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沈宗恪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完,也没打算放人走,而是端起茶盏递过去,面上毫无波澜的道:“天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乔珎下意识蹙起了眉头,直觉他不可能如此好心。可她不敢不接,否则一定会被安上“违背主子好意”的罪名站到天行阁外面壁思过!还要被路过的婢女小厮们嘲笑!
所以当她皮笑肉不笑的接过茶盏谢恩后,并不着急喝,而是揭开青瓷的茶盖,用满是怀疑的目光打量一番茶水,以防有诈!嗯,反正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