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举动统统被那位“仙姑”看在眼里,只听仙姑悠悠问道:“这下可是信了?”
常百草拜倒在地,声音里已带了哭腔:“求仙姑……救我宋郎!”
“怎么就哭起来了?”那仙姑并没有立刻显示任何神通,语调依然是不紧不慢,言语间似有安慰之意,“你若哭哭啼啼的,本仙姑可听不清楚,若是听不清你的祈愿,纵使有心,也无力救你的情郎。”
常百草忙地抹掉眼泪,缓了缓,将前因后果字字清晰地说了一遍。
她口中的宋郎,是东面月雄县的一位年轻药商,早些年两人因采药相识。不久前,他来到镇上寻找几味药草,可不出几日就昏迷不醒,药商的同伴抬他去了几家药馆,竟被一一拒诊,说他得了“寒瘟”,无法医治。那同伴多半是被大夫的话吓得不轻,情急之下,竟把他拖去了常百草的小小药庐。当常百草发现他时,他已是面色铁青,双唇发紫,口鼻轻微的呼吸带着明显的白气,像是被一块看不见的冰冻住,丝毫没有了从前的俊美潇洒。
常百草试着去那些拒诊的医馆打听,大夫们说那“寒瘟”是天命所致,是受了寒潭涧的诅咒,情人山附近的居民每隔几年总有几个染上这种怪病,大夫们依据从前的经验,齐下论断,得了这个病的,不出一月,必死。
“算算时日,他身染寒症已半月有余,我竭力求来珍贵药材为他续命,如今他四肢已然冰冷似铁,寒气不日将直逼心脉……”常百草低下头,双手使劲搅着衣摆,“我已翻遍古籍,试遍药草,无奈医术有限,再拖下去,恐宋郎性命不保……”
那仙姑听完,竟许久没有做声。
四周静得可怕,常百草只当此时的无声是仙姑对她请求的拒绝,一时间眼泪又落了下来。
就在她几乎快要认为仙姑再次消失不见的时候,那“仙姑”的声音冷不丁地又冒了出来,语气听起来极有把握。
“我已知晓,你且回去再等三日,三日之后,你的宋郎必能有所好转。”
常百草猛地抬头,疑惑地盯着神像,却再没听到仙姑的只字片语,只好俯身再拜,抹去眼泪离开了月老庙。
常百草的身影消失在林间,目睹了一切的明月谦这才皱着眉头从树后走出来,他站在月老庙外,并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只是环抱双臂默默凝视前方,像是无声对峙一般。
附近的虫鸣声渐弱,就连山风都慢慢滞住,生怕破坏了此刻的宁静。
也不知他就这样站定了多久,待到庙中的蜡烛几乎快要烧残,有一方终于耐不住了。
“喂,我若是不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守上一夜?”“仙姑”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间少了方才的郑重,多出几丝俏皮的味道,“你们山匪的耐心都这般好啦?”
明月谦并没有搭话,只是缓缓地抬起头,向月老庙的庙顶看去。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庙顶上,此时隐约可见一个斜卧的人影,那人翻身站起,在一轮明月的背景下,更显身姿亭亭玉立,她手持一杆长枪,叉腰而立,衣摆在乍起的风中晃动着,伴着林间的草木清香和雾气缭绕,这一幕,与形容月下仙姑的句子是那样贴切。
——“那月下仙姑立于庙顶之上,沐浴在月光之中,持一杆仙杖,仙气缥缈……”
只是这位“仙姑”倒是个好动的,她躬身沿着斜顶速速滑下,以一个华丽亮相的姿态稳稳立在明月谦面前。
明月谦一时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什么“月下仙姑”,她分明就是自己的老相识。
他缓缓道出她的名字:
“贾红线,你何时成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