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茶,早已凉透。
时嵬连忙也倒了一杯,凉茶入肚,冷冽而苦涩的茶水唤醒了她的理智,驱散了她的慌张。
“那个姑娘,身后事如何?”时嵬问赵青棋。
“管粉娘的妈妈们,也许吩咐龟奴裹了张草席,扔到乱葬岗了。”赵青棋不甚在意。
“为何不……”为何不买一口上好的棺椁厚葬了她?时嵬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想到了这话和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处,她叹了气,不再提起这个姑娘。
明若离手中的茶盏此时才放下,他道,“不过一青楼女子,谈何可污六学诸生耳中?若不是此次与北斋二所牵了些关系,或许于锥之子根本不会投案。”
他把那女子身份压得极低,时嵬却在他眼中寻到了一丝苍凉和孤寂。
似乎是,一个轻视花草的人,眼见落花凋落,未免不忍,依旧硬着心说落红低贱,本该归土。
元幕揪着赵青棋,“你怎么敢带他到那种烟花之地!”
赵青棋左藏右躲,“好啊你,醋醋,告黑状,下次再也不带你玩儿!”
时嵬摇头喃喃,“不是,我没说。”
“你啊你,我看你是泡在女人池子里泡傻了脑子。”元幕戳着他的太阳穴说。
“我乐得泡傻了脑子。”赵青棋打掉他的手。
没人想到,时嵬这一脸红,就红到了晚上,晚间从斋舍外面回来,脸颊两边依旧绯红。
季伏微看着不对,把她牵到身边,又用手探探额头,“确实发烧了。”
“不会啊,我都没有淋雨。”
赵青棋可以作证,他走过来也摸了一下时嵬的额头,“这孩子确实没有淋雨,上午我们撑伞回来,充其量长袖湿了一星半点。”
“别那么多废话了,直接送去病坊,烧了几个时辰了。”元幕扒开赵青棋。
去病坊就要诊脉,行医多年的大夫一指搭脉便能知晓男女,时嵬一时间慌张不已。
“不用,我……我在家便有这样的怪病,体温时高时低,不是什么大事。”绝对不能去,打死也不行。
几个人轮番要带她去,也没能拽动她。
身后明若离飘忽一句,“是不是水土不服?”
“何出此言?”季伏微问。
“前几日我见有人也发了热,身上长了疹子,似乎北斋其他新生员也有这个病症。”
元幕撩开她的袖子,露出雪白的腕子,连忙放下,“没有,她没有起疹子。”
“天晚了,病坊很可能没有医员在,先用凉水给她降温,等到天亮看看是否是水土不服。”明若离道。
“骑马去四门学外,外面的病坊,子时三刻才会关门。”元幕扯住时嵬。
“我不去……不去……”时嵬拗不过他强壮的手臂。
“就按照未闻所说,先用凉水降下热气。”季伏微按住元幕的手。
元幕不耐烦,“你没看见她满脸通红,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季伏微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到了门外叫斋仆过来,斋仆们早就听见了北斋二所里的争吵,识眼色地在一边等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