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机会,吴氏悄声对沈采芃说:“看到没,想娶你的多的是,公侯大官家的公子多的是,何必吊在一棵树上,还只是个翰林编修,方家还很穷……”
吴氏尽力贬低方家,“那日.你也去过方家了,才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伺候的丫鬟只有三五个,顾得了洒扫顾不了灶头,说的定你还得自己下厨做饭。”
“你再想想你祖母娘家,雕梁画栋奴仆成群——”
“娘!”沈采芃不愿意听吴氏贬低方承嘉,“但是承嘉哥哥有出息,将来要当大官的。”
吴氏嗤之以鼻:“等他当了大官,最起码要四十出头了,前面二十年,你天天烟熏火燎的,又没银钱保养,等到了四十,你还能看么?”
吴氏给她举个例子。
“你看你三姨母,再看看娘亲,你不觉得,你三姨母像娘亲的长辈么?”
沈采芃回忆了一下,面色微白。
“男人都是喜欢好颜色的,他熬出头了,家中正室也老了,他可不就会一房一房的往进抬那些美妾么?想想你三姨夫的那些姨娘吧。”
沈采芃不吭声了。
吴氏还不放过她,务必要板正女儿:“你想想沈采苡,她有什么?还不是只有那一张脸!你看看人家,对她那张脸多精心……”
其实沈采苡的才学聪敏也拿得出手,但吴氏直接忽略了。
她对沈采芃谆谆教导:“今日里,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让那些夫人们留下好印象,不过,你也不能太过殷勤,失了女儿家的矜持。”
“你自己想想,若能嫁到你祖母那样的勋贵人家,想要什么没有,何必和方家死磕。”
沈采芃眼前晃过刘家女和林思娴的穿戴,她咬唇:“只要能嫁给承嘉哥哥,我……我吃糠咽菜也可以,再说,我还有嫁妆的。”
吴氏冷笑:“嫁妆?你觉得你娘我能有几个钱的陪嫁?再说,我辛苦攒下的那点钱,还要给你弟弟留着呢;至于公中,便是给你出三千两的陪嫁又如何?吃穿用度不花钱,还是将来方承嘉请客吃饭不花钱?”
“别的不说,你每年新制衣物、添置首饰脂粉起码要两百两,这还不算你的吃喝和身边丫鬟月钱……三千两能用多久?”
沈采芃面色变得苍白,依然还倔强坚持喜欢方承嘉,“承嘉哥哥也有俸禄的。”
吴氏气得心口疼,要不是这是自己亲闺女,她懒得管她死活。
“俸禄?依靠俸禄,只够吃糠咽菜。”吴氏继续冷笑:“你父亲,一月俸禄不过十两雪花银,一年一百二十两,还不够你一人嚼用。”
“别说方家的产业。”吴氏透露当年的事情:“当年郑氏带着方承嘉,夹着尾巴逃回江南,方家家业尽皆被旁枝占据,你以为现在方承嘉手上还有钱?”
见沈采芃依然犟着不肯服软,吴氏烦躁不已,特别想拎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今日刘氏寿辰,吴氏是有事要做的,忙得很,没空再呆下去,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急急忙忙走了。
沈采芃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儿是她快要被蛇咬到时候,方承嘉如天神降临的身影。
一会儿是她娘吴氏和三姨母站在一起时候,妹妹像是姐姐母亲一般的面色。
沈采芃面色青红变幻。
待得丫鬟连翘找来,说李氏让她们招呼今日来的姑娘们,沈采芃才打起精神,随着沈采蘩她们一起接待她们。
沈家离开京城三十余年,但沈家几辈人那令人口齿生芳的诗赋,却流芳百世,时时刻刻会被诵念。
因此,沈家并未从京城人的记忆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