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如何还轮不到你管!是你调唆父君派清峭前往冥界的!你向来与他不慕,今日竟狠毒到要置他于死地,既如此,本公主就先结果了你,再向父君请罪!”
“小神为神主分忧,绝无私心。”树色小心避着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挥手让门外的侍官退下,“小神知道公主不忍让清峭上神涉险,但如今,唯有他能解我神界之困。我神界将士神武,但纵有以一敌百的能力,受苦的也是各界平民百姓。公主身为神主嫡亲,万事当以神界利益为先!今日,若公主杀我一人,便能泄心头之恨,那树色这条命公主拿去便是!”他一咬牙,一仰头,引颈就戮。
“你住嘴!”丛悅不留神,寒霜剑往前一送,在树色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树色全身一颤,后背被冷汗浸湿,他没想到丛悅真敢下手,也知自己逼急了她,扬声喊,“公主!清峭上神若是不愿前往,自己去同神主说明讲清就是,君上向来体恤下属,定不会强迫于他。”
“巧舌如簧,我看就是你害的!”树色脸上的血刺激了丛悅的神经,她抽剑朝他挥去。
树色转身躲开,让了两步,抽出一柄翠色柳剑,反手一档,电光火石已落于下风,鹞子翻身落于丛悅身后,抬脚往外跑。丛悅身姿娇小,见他闪躲到自己身后,脚下一转,旋身横刺,寒霜飞溅洞穿了树色胸口。
“神官!”一声惊呼,唤回了丛悅的神志,她看着树色霜冻了的身体,神血滚烫消了寒霜。一瞬间,寒霜剑滚烫如烙,她一个激灵,剑脱手落地,堵不住的血喷涌而出。
慎刑司山径神官赶到之时,树色神魂正在消散,他看了一眼,挥手命人将丛悅拘押。
“我要见父君。”与山径擦身而过时,她低声央求。
“小神会上报神主。”
闻信之时,清峭正在翻阅整理近年来人魂对冥界的投诉,这些投诉毫无条理,他一时亦找不出问题所在。
“上神,您不去救丛悅公主吗?”厌迟惊魂未定,他方才追着丛悅赶到善绿宫,不想竟然撞到树色魂飞魄散的一幕,原来神之消亡也不过如此。
清峭静默片刻,移步善绿宫,厌迟紧跟在后面,脚步一顿,扭头看着相反的方向,“上神,走错了!慎刑司在那边。”
善绿宫已被戒严,山径神官在宫内查探。回头看到被神兵挡在外面的清峭,挥手命人退下,对走进来的清峭说,“神魂消散,没救了。通过推演和走访,自始自终,皆是丛悅攻击,树色防守。只最后一招,颇为奇怪,丛悅所使本是防守之术,不该要了树色性命。”
他一面说一面亲自模拟,想不明白原因为何,回头见清峭停于血泊前,“此血渗入地板,无法拭去。”
清峭看了山径一眼,曲膝蹲下,伸手一摸,血已沁入玉冻之下,“古往今来,神之寂灭者,当随风化散,不留痕迹。此事,怕有蹊跷。”
“你出使冥界已成定局,此时莫要插手。况,丛悅公主言之凿凿为你出头,你更要避嫌。你放心,此事我会查清楚!”
清峭起身,朝山径点点头,抽身而去。
“你可记住了,莫要多管闲事!”山径看着清峭料峭清寒的背影,扬声嘱咐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法,不可强求,你修到如今这般当看得明白!”
当年忘川河畔雷火之劫,赠花之谊,山径记得分明,若非他清峭,他早已灰飞烟灭,有如何执掌这清虚境的天条律例。
厌迟候在善绿宫外,见清峭出来,急忙跟上,“上神?怎么样?可有转圜的余地?”
清峭正疾行,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他,“你现下去小如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下山。”
“为什么呀?上神,我做错什么了?”厌迟瞳仁一颤,扑通跪在他脚下。小如峰,乃是铸成大错的神仙领罚之所,一日四季,气候恶劣,妖兽横行,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传闻,入小如峰者,无一人幸存,皆已化作荒魂妖兽,在无尽黑暗中徘徊。
清峭不理他,拂袖而去。未回鹤书堂,他径去了翠华宫,挥手命侍者退下,琉璃灯下挽起袖子,手腕皮下绕着一圈红丝。
天色渐暗,山径工作结束离开善绿宫,他路过厌迟面前,看了一眼远空升起的星,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厌迟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山径,他俯身跪拜,起身前往小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