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乔[宋清和字],近日乡馆如何?”李载希缓缓问道
宋清和放下碗筷,态度恭敬:“乡馆十余名童生,参考者三名,全过县试,便是等待四月的府试了。”
李载希点点头:“我这县学有个你教的,叫白,白冲,资质尚佳,也算刻苦。”
“白冲家境贫寒,自是晓得努力。”
“于乔,说起乡馆,你可知王土财杀人一事?”李贞辅放下筷子,看向宋清和
听到“王土财”三字,宋玉琅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埋头吃饭。
“也是今日听说,到底如何,还得郑县令定夺。”宋清和抬眼看了一下李贞辅,又立即垂下眸子去。
“荣生的妻女在衙门前已是坐了一天,也是碍眼!查案的事也不是一天俩天就能定夺的。”李贞辅说道这里,声音已带隐隐怒气。
余氏看了一下一向严肃的大儿子,道:“贞辅,亲人死的不明不白自是伤肝动肺,你何须计较。”
李贞辅听罢,低头道:“娘教训的是。”
“是啊,婆婆说的有理,贞辅你就心放宽些。”俞莲说着递了一杯茶给他
“今是家宴,不谈公事。”李载希发言,自是无人反驳。
“二丫头,”李载希看向宋玉琅,“最近都学些什么书?”
宋玉琅心一惊,这是家公第一次叫他二丫头,以往都是“玉琅”,她内心忽然一阵感动,眼底渐渐蒙上一层霜雾。
“孝经,四书,史记,玉琅到最爱看史记。”玉琅回答不急不缓
“那我考考你,李斯将亡前,说了什么?”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你倒是怎么看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功名利禄,过往云烟,不若素衣斗笠,享烟火之趣。”
“不错不错。”李贞辅捋着胡子,赞叹有加,“言辞典雅,思想恳切。请辞在即,我便是这样想,年轻时考举人,年年考,年年落第,心灰意冷混了个教谕,没想到贞辅才智有佳,中了举。也算了我心愿,如今这把年纪,便什么都看淡了。”
“却没想到我是会试年年考,年年落第。”李贞辅颇自嘲道
宴席间一片笑声。
笑罢,李观袖娇嗔道:“爹在我心中是个一等一的才子。”
李秀月亦是附和:“当年县学府学,大哥哪次不是岁考季考第一。”
李贞辅呵呵笑罢,仰头灌进一杯茶。
吃席完毕,李载希雇了轿子送三人回去。
“你说月儿,神态好像比前几年疲惫了几许。”李载希望着远去的轿子,若有所思
“这些年是有点苦她,也有怪你狠心,家里也是富余,也不肯接济下,月儿脸皮也薄,从来不说。你看大丫头穿金戴银的,这二丫头也是有你我血脉啊。”
李载希埋头叹气:“我也是看在眼里,于乔此人不八面玲珑,专心专意,女儿也教的甚好,只是有些时候有点拘手拘脚,不似大丫头那般大气。”
“还不是怪你,”余氏斜晲了李载希一眼,回了内院。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李秀月使劲揪了揪帕子上的水,递给宋清和,“王土财要是被抓了,那咋办?”
“我教的也是不错,月钱也算收的低了,要是真被抓了,凑不出钱维持乡馆,我便来县里觅馆,省得东跑西跑。”宋清和想了想,“你爹不也是开着四问馆么、”
李秀月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惦记着我爹的馆子,有本事自己开去。”李秀月说着,莫名有些火大,别人穿得好,吃得好,自己怎么就布衣粗食
宋清和噤了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