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如何从御书房出来,慕容馨记得不甚清楚,自己仿佛是说了希望能查明缘由。眼风里瞅着大监的脸色立马就不甚好看,好在皇上并没有什么,只说可以随时去探望修仪就让自己出去了。
那夜不当值的宫女和女官聚在一起,桃符对慕容馨千般感激,亲自做了羹汤和点心以示谢意。众人也对这位新入的女官,才有些另眼相看,言语间也亲近了许多。
几轮酒水之后众人的话渐渐多起来,意态之间也放肆了不少,一些宫中密辛也在杯盏间流转起来。
慕容馨原本就听着虫鸟说些故事,此番听着宫人碎嘴,又是别样一番情景。听到后来,也就觉着,慕容锦的那个案子,不过添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罢了。而自己,如何能不在日后成为这酒桌上的谈资和唏嘘,恐怕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有了皇上的许可,慕容馨又可以随时去探望一下长姐。然而自那次中毒之后,慕容锦虽然身子已无大碍,精神却有些不济,身边除了几个贴身的宫女尚能叫出名字,其余的似乎都不认识,见到慕容馨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虽说以往她也没怎么正眼瞧过这位幺妹,但如今,却仿佛看见陌生人一般。每回慕容馨前来探望,她瞅一眼,就自顾自地靠在榻上出神,或是把玩一副小巧精致的玲珑金锁。
慕容馨特意问过太医,回话的是位女医官,言辞间微微有些躲闪。只说恐怕是余毒未消尽,故而神思尚不十分清楚。
而那院子里白色的猫儿,再不曾见过,慕容馨也就养成了习惯,走到哪里都揣着一包鱼干儿,指望能引它出来。
这日黄昏,宫里头石榴正开得热闹,白日里有些晃眼的嫣红,此刻沐着余晖,倒是恰到好处的明媚。
慕容馨今日不当值,穿了女官的常服,正绢轻绸的夏裙,淡淡的紫色。有人经过的时候,她尚仪态端芳地行礼或是招呼,一旦没人,就拎着裙角冒着腰在小径旁的树丛里寻那猫儿的踪影。
萧景云远远就看见她蹲在一片没膝的草丛里,手里捧着什么,嘴里似乎还在念念叨叨说个不停。
他走到她身后,她也没有发现他,不过嘴里说的倒是听得清楚了,“出来啊……我跟你说哦,这可是我从膳房里顺来的鱼干儿,好吃的很……原本是皇上赐给皇子亲王和重臣的,虽说是菜里的配料,寻常人可是吃不到的……”
她说着就塞了一条入了自己的嘴,一边嚼着一边继续念叨:“御膳房的东西就是好吃,你再不出来,我可全吃了……”
“我觉得其实有些咸了……”萧景云淡淡道。
“哪有,原本也是配着翡翠玉容汤吃的,自然要稍微多些味道,才衬得出汤的……”她头也不回地就说,没说完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哗啦一个起身,一包鱼干儿都落入脚边的草堆里。
“你……你怎么又来了?”她忙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呛得咳嗽起来。
“难怪听说近日里,御膳房里的食物总时不时会少了,原以为是被馋嘴的猫儿叼去了……”萧景云眸光落在一地的鱼干上。
慕容馨用脚将那些鱼干往草丛里踢了踢,“御膳房里的菜端去御前,也就动几筷子,大部分都浪费了,不是可惜了……配菜更加不会有人吃了,不如……”
“我就喜欢吃配菜,不爱喝汤。”他瞧着她的嘴角犹粘着些鱼干的碎屑。
慕容馨有些恼,这人总是冷不丁地就出现,一出现就和自己对着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可以在宫苑里随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