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抽抽嗒嗒:“对、对啊啊……凭什么啊,她就是想要个道歉,凭什么道歉也没要到,还要一直不停做梦啊。”
花孔雀温柔抬起她的头,金玉这才发现笨孔雀早已泪流满面,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她扑哧一声笑了。
花孔雀见她看自己哭了反而笑了,哭得更凶了:“老子都这么心疼你哭了,你个没良心的不说清楚还看我看笑了。”
这回换金玉给他抹眼泪了,她止了哭声破涕为笑:“你傻呀,我哭是太感同身受了,你咋哭成这样呢,你又不和白鲸感同身受。”
向来聪明绝顶的金玉在这上缺了智。
但她没在意,放柔了声音给他解释:“我就是太难受了,因为我刚翻文稿,上面有采访白鲸,她说了那次梦,可我后来听刘苏杭重复了一次,那么轻描淡写,但是那么历历在目,我才哭了。”
花孔雀还没止住哭呢:“她、她做了啥梦啊。”
金玉轻轻抹去他的眼泪:“一年夏天,大家都在操场练习跳绳呢,轮到白鲸了,所有人都看向她。”
“然、然后呢?”
“然后啊,那石老师来了,也盯着她看。这次跳绳是期末模拟考试,要记录个数的。所有人都盯着她,白鲸脸很红,她以为是太阳太晒热的,又或者是自己跳太用力了。”
“然、然后呢?”
“然后那石老师走到体育老师身边盯了她一会,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胸部这么大还不穿胸罩,真恶心。”
花孔雀哭得更凶了,他也不知道是哭小鸟的描述,还是哭那种透过描述汹涌而来的委屈和羞愧,又或者哭每个人都控制不住做的梦。
金玉看见文稿里关于白鲸那部分的采访就想,凭什么啊。
那不是金玉要呐喊的,是才十几岁的白鲸心里呐喊的。
凭什么啊,我是穿了小背心的,只是没有母亲的教导不知道要穿文胸。
凭什么啊,那是少女正常的发育,却被为人师表的老师叹了句恶心。
凭什么啊,明明我已经是个强大无比的大人,还是年年控制不住会去做梦。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早已不在意这些伤害,记忆却日日夜夜围绕着我。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句句叹道凭什么,却句句在问为什么。
所以长大成人后的白鲸,带着句句的凭什么,带着我没错的决心,上门去讨要一个机会和公道。
学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理由简单明了,那是你年少时老师不经意的一句话,怎么能为了无意的一句失误赔上学校老教师的尊严和名声给你道歉呢。
更何况这件事年岁久远,是不是你记忆出了差错也未可知,老师是不是说了那句话更是无从考究。
再说你现在功成名就,一行大佬,还有未来那么多美好人生要过,何必在年少屁大点的事上念念不忘,徒给自己增添烦恼。
这件事是你单方面的小题大做,如果你要这么一意孤行的话,那么学校也绝不会低头认错。
白鲸不明白,金玉也不明白。
为什么一句道歉迟到了二十年,就不值得为之道歉了呢。
原来道歉也是有保质期的,它的保质期是当下。
如果当下没有要到的道歉,那么过后就会变了质,哪怕对方道了歉,也会给你贴上“是你不勇敢当时没指出对方的错误”、“是你小肚鸡肠记了这么多年”、“是你时间久了记忆出错”的标签。
他们用“迟到的道歉没必要、有存疑”来合理化了自己的不道歉。
你听到了吗,那是羔羊被宰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