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自己现在对于亲密关系的障碍,对于所有的人的不信任,只因为父母为了训练她的独立,在她摔倒时袖手旁观,对她的求助选择无视,然后一次次告诉她“这世上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确实如他们所愿,成为了一个一切都只依靠自己的人。并且很早就学会了。
而他们,在发现矫枉过正以后,又责怪起她没有感情。连对父母都没有一丝依恋的感觉,不像别的孩子会和父母聊天,会对亲人嘘寒问暖——她一点都不关心别人,只会每天自己起床煮饭吃饭去上学,晚上自己回家以后就关在书房里。
“你们到底要我怎样啊……”
凌之苇收回思绪,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确实不知道家的温暖。夏虫不可语冰,一点都没感受过的东西,要怎么知道啊……我也想得到温暖啊,可是我只能学到温暖两个字怎么写,那样能信任别人的感受,要怎么学啊……”
家庭应该是怎么样的,和父母的相处应该是怎样的,凌之苇不知道。有时候她怀疑自己选择心理学,是想在里面找到解答,或者拯救自己的方法。
每当回想起这些事,凌之苇心里对父母的怪罪就又多了起来,然后就陷入这种责怪中无法自拔。
“都怪你们,我变成这样都怪你们!”
每一次她都这样愤怒地想。
然而那一幕场景又浮现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啊……”
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
天一点一点暗下来,风起了。凌之苇朝风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的海岸线。
P大学的总校区确实离海不算远,但也没近到“海景楼”的程度。中间隔了几块停工了的空地,所以平时如果走到校区边缘,也只能看到空地上的荒草。
但是今天站在楼顶,就可以看到空地后面露出的海。如果一路沿着海岸线方向看过去,会看到十几公里外隐隐约约的大桥,连接着陆地和P市在远处小岛的部分。
P市分为陆地和岛屿两部分。主要的商业、市政都在陆地这块,岛屿上有一些美术馆和零星的居民,主要发展旅游业。
去那边的岛上可以通过大桥,也可以坐轮渡。轮渡过去只要二十分钟左右,有那种大型的轮渡,底下还可以运载车辆。人可以在甲板上吹风,看看海景。
凌之苇小时候坐过几次轮渡。她还记得自己趴在夹板的栏杆往下看时,随着海浪泛起的白色水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