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称量过,满一笆斗起尖是52市斤,去尖是50斤,请机米师傅机粗一点,能机出33至35斤大米,14至16斤稻糠。这就是人和猪7天的口粮。人均每天约11市两米。3周岁的赵信一顿也能吃8两米的饭。主粮不够只能副食品、杂粮凑。不管那个喊饿,喊得人心惶惶,吃粮标准都不许突破,这是她牢牢坚守的底线。她常说,宁教有时防无时,不教无时苦唧唧。为了便于掌控,她安排每个星期天去机米一次。早年是丈夫,后来是她自己单挑,从去年夏天起,改由仁仔和义仔抬着去。
今日非周末,但迫近年根,得备下足够的大米。她打算让两个儿子机好这一笆斗后再跑一趟,这样,顶大年初五都用不着再为此烦神。
相比三个儿子,她对多多和赵礼的爱要淡一点。挖稻谷的时候,她潜意识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多多找不回来,每个月就多下30斤毛粮,吃粮就宽松多了!然而立刻又自责,这不是妈妈该有的想法。
她装满笆斗,叹一口气,取来麻绳编的箩络,平放在地上,弯下腰去,两只手抠住笆斗两边的抓手,一挺腰,就拎起了笆斗,轻轻地放在箩络上,试好高度,打起一道绳圈,好让扁担穿进去,抬了就走。
这时,她想去给丈夫打浆糊。经过堂屋,看见地上晾了一地帖子,弟兄俩还在写,就催他们快刷牙洗脸吃早饭,去加工厂迟了怕排队人多。
太阳升上来了,朝阳的屋顶雪光耀眼,西北风从屋顶、东山墙旁旋转过来,不时吹下星星点点的雪粒。灶屋檐口挂起了小冰凌。
赵长通已经打好一碗浆糊搁在桌上,收拾好鱼挑子,此刻在灶屋南山头外刷牙。
她家的狸花猫站在鱼桶旁边,见女主人过来,温和地叫了两声。它跟孩子们一样守规矩,绝不会偷吃鱼桶里的鱼。毕竟它能经常吃到小鱼,比它的同类们要幸运得多。
鲁芝兰没有理会猫的招呼,来到灶屋里。
灶上腾着热气,满屋弥漫着胡萝卜粥的气味。
灶屋外间是锅灶兼饭厅,一张长方桌,可以坐6个人。家人都在,鲁芝兰通常坐在旁边的木墩上进餐,有人不在或吃毕离开,她才会替补进来。昨晚,她就坐了多多的席位。
灶屋里间是弟兄三人的卧室,兼杂物间,绕床铺堆放着柴禾、胡萝卜、冬瓜、南瓜之类。
她见赵信还钻在被窝里探头探脑,就喝令他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