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易笙低落的模样,顾景遇突然就有点于心不忍,于是顺从内心妥协了一步:“这样吧,书可以给你看,但是只能在我书房看。因为年代比较久远了,纸张老化严重,不宜到处奔波。”
虽然结果和自己最初的预想有些出入,但易笙能够理解这样做的原因,所以真心实意道了谢,欢欢喜喜地把碗端回了家里洗。
看着易笙扬起的欢笑,顾景遇想到了一种动物。
餍足后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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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午后,刚吃过饭的易笙又抱着笔记本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顾景遇应该是午觉才睡醒,向来梳得柔顺整齐的头发此刻略显杂乱,额前还散乱分布着些碎发。那只时刻戴着的金丝框眼镜没有戴,眼里有几分懵懂和迷离。
这样的顾景遇看起来是真正的温和无害,和平时的温和纯良不一样,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柔软。
这种柔软让人感到安心。
易笙仰着脸看他,微笑:“顾老师中午好啊。”
“嗯,”顾景遇点点头,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书已经给你整理出来放在书桌上了,你直接去看吧。”
因为顾景遇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的,所以易笙从他身边经过时几乎是挨着他而过,又闻到了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檀木香。
易笙怀疑这身檀木香除了来自他手腕上那串佛珠外,跟他常去寺庙估计也有很大的关系。
离开他身边,易笙觉得嗅觉瞬间得到了解放。并不是说这股檀木香不好闻,主要是靠的太近易笙心里莫名紧张。
顾景遇给易笙指示了一下书房的位置就回自己房间了。
室内有些静,易笙放轻了脚步进入书房。
书房极大,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墙壁的书。书架与整面墙齐高齐宽,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嵌在上面的一样。
书房侧面有一扇大的落地窗,挂着深灰色的窗帘。窗边摆放着一张单人沙发,如果是黄昏,拉开窗帘窝在沙发上就着余晖看书写作,易笙光是想想都觉得惬意的不行。
视线又回到书架上,易笙走近一看,满书架的书籍,文学著作与佛经著作各占了半边天,中间一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易笙无声地扯动嘴角,顾教授应该是有些强迫症的。
收起打量的心思,易笙回到书桌旁,端端正正坐好,从顾景遇给她准备好的三本书里抽出了最薄的一本。
古书年代太过久远,翻开第一页就有一股被尘封的味道四下散开。
是岁月的味道,就着书页原本带有的淡香一起窜进易笙的感官中。
书页已经泛黄,有些字迹已经模糊看不太清,幸好有顾景遇自己写的一些注解与修补,让易笙阅读下去不至于那么困难。
才看了没几页,顾景遇就推门进来了。易笙闻声看去。
顾景遇新换了一件宽松版的米白色长袖,眼神也不在迷茫,手上还端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行走间拉扯着宽松的衣服,勾勒出精瘦的身体。
“我用电脑处理些事情,不会打扰到你吧?”顾景遇抬了抬手中的电脑,看向易笙询问。
“不会不会。”在人家的地盘上易笙怎么能说出“会打扰”这样的字眼,尤其是在顾景遇的地盘上。真是想都不敢想,人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进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顾景遇轻笑:“那就好。”然后走到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笔记本搁在自己膝盖上,打开。
易笙想说可以和顾景遇换一下位置的,毕竟他人高马大的,窝在沙发里还没有桌子,怎么看都不像舒服的样子。但是看顾景遇迅速地投入进自己的事情中,易笙努力了几次,还是压下了心里的话,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接下来十来分钟的时间里,易笙有些坐立不安。
顾景遇的存在感是在是太强,再加上应该是坐的不太舒服,中间动了几次,以及轻微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和浅浅的呼吸声都悉数进入易笙的耳朵。
易笙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说服自己进入状态,全都无果。
就在顾景遇再次弯腰,背部离开沙发摩擦起的轻微声响进入易笙耳朵后,易笙偏过头看向他,试探地询问:“顾老师,要不......咱们换个位置吧......”
顾景遇敲电脑的手一顿,看向易笙,“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立马否认,“主要是感觉你这样憋屈地坐在那里办公,而我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你的办公桌,感觉......心里有点不安......”
顾景遇闻言温和一笑,像这初春的暖阳,“没事,不用在意我。这样就很好。”
“......”怎么可能不在意,毕竟存在感这么强一个大活人。
易笙暗自做心理建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声音就全部消失了。易笙完全沉浸在了古书的世界里,就连顾景遇起身离开都没发觉。
时光飞逝,日影西斜。
等易笙从书里的世界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有一线暖黄色的光穿透灰色的窗帘,落在褐色的原木地板上,而顾景遇早已不见了身影。
易笙伸了个懒腰。书桌整理的和自己来时几乎无差,才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离开书房。
刚一出书房门,就有一股菜香味传来。
易笙往客厅走,就看见半开着的厨房门里顾景遇正穿着灰色围裙盛锅里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