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正是二房的长子沈青柏,此刻却微微扭曲着脸避过了张氏伸来的手,有些厌恶的在地上啐了一口:“大姑母咋就那么不地道,那姑娘是个瘸子……”
张氏立刻一惊:“啥?”
“晦气死了,要不是我多住了几天,听到了消息,就被大姑母给骗了……我就说,她咋那么好心,要给我说亲,感情是觉得我们傻呢。”
“究竟是咋回事?”张氏急了:“不是说带你相看陈员外家的小姐么?”
“娘,你还真信了,咋都让她给骗了,怪不得不让你和爹跟着去,原来是怕露了马脚,让我远远的在茶馆里见了一次,坐着当然看不出什么,差点就成了。”
张氏的嘴张得几乎扯到脑后跟:“黑了心的啊,本来就是个庶女,还是个瘸子,这不是就变着法的恶心人那?”
沈青柏还要说什么,却见沈文英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冷笑道:“嘴巴干净一些,就是个庶女,就是个瘸子,也是你高攀了人家。”
“文英,你咋说话那。”张氏不乐意的嘀咕一声,又碍着大刘氏在这,只能又悄悄的说了一句:“给你娶个腿脚不利索的嫂子,你脸上也没有光不是?”
沈文英冷笑一声,倒是没有反驳,扭着腰将东西拎进了上房。
“二郎,你进来。”大刘氏干巴巴的声音从上房立刻就传了出来。
沈青柏皱了皱眉头,却又立刻换上了一幅讨好似的笑脸,和张氏一同进了上房的屋子。
沈清梨转了转眼珠子,立刻就笑着对哥哥姐姐使了一个眼色,向着上房跑了过去,。
“你们进来干啥?”大刘氏瞪大眼睛,有些不满的看着几个孩子,原来不止他们,二房的沈清柳和沈清菊也跑了进来。
“奶,要吃饭了,我们帮着搬桌子……”说话的是沈清菊,大刘氏便不说话了,沈清梨不由得有些佩服起这个五姐,心思这么活络,怪不得在这个家中如鱼得水。
大刘氏沉了沉眼睛,将目光重新放在了一旁的沈青柏身上。
“二郎啊,人要知足,你大伯母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人家除了身体不好还有什么差的,家室,模样,性情,听说都是顶好的,要不是沾了你大伯的光,人家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你娶了她回来,一切不都握在你手中了?那嫁妆,还不是你说了算?”
沈清梨几乎鄙夷的冷嗤一声,原来大刘氏是知道事情原委的,怪不得这么镇定,却又想着,千万别让那姑娘嫁过来,否则一辈子都要毁在这些人手里,八字还没一撇,就打着人家嫁妆的主意了,以后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才算满意?
“奶,正因为大伯在县城做官,咱家才不能娶一个瘸子回来,这不是让外人指着大伯的鼻子说事么?”沈青柏很是镇定,显然想好了说辞:“再者说,她腿不利索,就不能下地干活,奶您是让我娶媳妇还是供着尊菩萨那?”
沈清梨几乎要拍手叫好,她还怕沈青柏突然就改了主意,祸害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呢。
大刘氏果然有些动容,又微微瞟了几眼一旁的沈文英道:“这事先搁着,等你爷发话。”
沈青柏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应下,有些心不在焉的帮着收拾桌子,沈清梨帮着杨氏将饭菜才端上桌,就见着沈老爷子慢慢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微微阴沉,似乎沉吟思忖了许久。
再看众人脸上,三房里都是苦闷担忧的样子,二房和大刘氏几人,却都是明显松了口气有些释然,沈清梨冷笑,算计的这么清楚,摆明了不把大姐不赶出去不罢休,她又怎么能遂了这些人的愿?
杨氏皱眉摆好了碗筷,朝着沈文怀使了一个眼色,沈文怀就有些犹豫着低下头,看着沈老爷子入了坐,众人都没有开口,沈老爷子似乎有些出神,直到大刘氏轻轻咳嗽一声,沈老爷子才回过神来:“啊,开动吧……”
分该三房的饭菜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大刘氏似乎想了想,施舍般的将筐里剩下的两个窝头递给了小刘氏:“给她拿过去。”
沈清梨知道大刘氏是打着将沈清兰赶出家门的主意,才有了这么“好心”的一出,冷眼看着小刘氏红着眼走出去,默默的靠在杨氏的身上,娘三个谁也不愿意动筷子,倒是二房的手下动的极快。
大刘氏也不管不顾,紧着自己和沈文英的吃食。张氏笑着看了看杨氏碗里的馒头:“她三婶,不想吃就给我吧……”说着脏黑的手已经抓到了馒头上面。
杨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沈清梨几乎被张氏的厚脸皮气笑,三房对抗的态度这么明显,看在张氏的眼里却不过是个馒头的问题。
对着沈清杏眨了眨眼睛啊,两个孩子立刻将自己手边的馒头护得更紧了一些,现在不吃可不代表等会不吃,自己的态度得让沈老爷子看的清清楚楚。
好不容易等到饭毕,沈清梨帮着二嬷嬷和杨氏几个将东西收拾好,便见着沈老爷子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在了炕上,这便是要商量大事了。
沈清梨从沈老爷子沉默的脸上看出来了犹豫和踌躇,心里就安定了下来,倘若沈老爷子没有下定决心,那么她的胜算就又加大了几分,沈清兰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古代神权体制下的一个牺牲品,没有上升到道德和男权控制下的程度。
大刘氏安安静静的坐在沈老爷子之后,脸上已经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了,好像下一刻就见到了沈清兰被从沈家赶出去的样子。
沈清梨和哥哥姐姐站在杨氏和沈文怀的旁边,静静的等待沈老爷子开口。
“三房兰丫头的事,你们都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