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并没有回司幽国的打算。倒不是不想回去,的确有些怀念樗长老那张皱巴巴的脸,特别是那张脸总能皱出一份慈祥来,可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阿瑶去做。
丹朱和重华要随羿去射日,叮嘱了不能带她们同行,阿瑶就没想多问,既然不能带她,她就自己去好了,只要远远的跟着,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就算不慎被发现了,毕竟大家都是东行,谁说是她尾随呢,明明是大家恰好同路罢了。阿瑶喜滋滋的想着,觉得这个计策万无一失。
第二日,她故意一大早和大家辞行,还煞有介事的让丹朱给她叫了行商的大车。刚一出晋阳城她就下了车,在东门外等着,为了怕被发现,她还特地换下了常穿的麻衣,穿上了粗布制的葛衫,散开了发髻找了个荆条簪上,再把脸上抹了些灰土,乍一看就是个普通的庶人。
等了半日,才看到丹朱他们出来。许是不想引起骚动,丹朱一行人也改换了装束。羿、丹朱、重华并两个门客打扮成了商团的样子。羿身材高大,朱红色的弓甚是显眼,阿瑶一眼就认了出来。旁边走在他影子里的是重华,重华还是往日的装束,倒比身后的门客还寒酸些。阿瑶知道丹朱肯定也在,眯着眼睛打量着,终于看见不远处的丹朱,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粗制的麻衣,也是暗淡的朱红色,他是有多喜欢这朱红色啊。
阿瑶看他们走过了,起身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的跟着。重华在跟羿攀谈,羿身为神将灵力高深,想必这一路上重华的功力又可以上一个台阶了。丹朱形容有些懒散,这次外出他们需要根据地貌选择射日之所,所以不能乘坐车舆,只能靠两条腿丈量土地,丹朱是贵公子,第一次这样跋涉,阿瑶很好奇会发生什么。
行到城郊,行人渐渐少了,阿瑶不敢跟得太紧,只能遥遥地保持着一个能望到他们地距离。好在他们还是在往东行,还不至于跟丢。
待到了山林之中阿瑶终于开始发愁了,她没有跟踪的经验,走到这里才发现林中行路动静太大,不说草木悉索的声响,行过之处还会惊扰到鸟虫。她只好避的极远,可这中原多高大乔木,丹朱一行人又都灵力高强,行路极快。刚开始她还能依稀认一认枝桠攀折,野草踩踏的痕迹,还没过多久,她就跟丢了。
阿瑶有些懊丧,还在原地兜着圈子找他们的踪迹,找了一会自己都绕晕了,在林中迷了路。
林中鸟鸣虫叫,还是一派祥和,可谁知道这祥和之外会不会有猛兽出没呢?从前阿瑶一个人也不是没有在林中露宿过,也没怎么,如今莫不是被重华保护的久了,一想到野兽环伺,自己又跟丢了重华,心下戚戚。再想到自己不愿呆在丹朱府里,除了怕重华有危险,难道没有一点点是因为自己不愿看见娥皇和女英么?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阿瑶忍不住哭了起来。
此时丹朱一行人正在林中空地休憩。重华忽听到风声中有隐隐的哭声,蓦地回头仔细倾听着。此时羿也发觉了,示意大家噤声。听了一会,却又听不到了。
有个门客心有惴惴,问:“如今白日当空,应当不会有鬼怪出没吧?”
另一个门客嘲笑他:“你灵力不低,原是个胆小鬼,如今十日当空,哪有鬼怪胆敢出来放肆。我听闻这山中有一种鱼,长有四肢一尾,叫起来就像是哭声。这鱼可金贵着呢,要不要我们去捕了来奉给陛下?”
丹朱笑斥:“别拿陛下说事,陛下几时对这些异兽感兴趣了,你们若是想捕了去换些钱帛就去吧,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风中夹带的哭声比刚才更明晰了,能听出是个女子。说笑的门客也住口了,只看着羿,等他拿主意。
羿思量了一瞬,说:“应该是有人在哭。现在吹的是西南风,这女子应该是在我们的来处。”
重华一听,心中一凛,忙说:“我去看看。”
丹朱知道重华常在林中行走,从不迷路,只交代了一声“小心”。
重华隐隐猜到了这是阿瑶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听她呜呜咽咽哭了许久,应该也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但心中焦急,脚步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