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丰十四年春。
天还未亮,礼部侍郎府。
严震在自家夫人的伺候下,穿好官服,整理衣冠,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两鬓有些灰白,年轻不复。
“夫人,松儿怎么样了?”
一说起严松,严夫人有怨气了,道:“老爷,松儿本就突逢大变,断了一臂,前日你怎可下那般重手,到现在,松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躺着也好,省得他尽给我惹事...”
严震想起前日之事,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儿子,竟然瞒着自己,偷偷让人在圣院的统测名单上添了五皇子的名字,还令人在统测的端砚上动手脚。
他也不动动脑子想想,五皇子入圣院只有一个多月,这次的统测名单上出现五皇子的名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
而且端砚上动手脚,这种手段亏他想得出来。
经此一事,自己劳心劳力,安插进圣院的探子暴露了,本想献给殿下邀功,因为他的愚蠢,全毁了。
没打断他的腿,算是轻的了。
只是,这圣院的反应,让严震有些猜不透。
五皇子作弊,拒不认错,还以三品之境的实力,在圣院动手,被关入静室,圣院学生聚众请命......
这一系列的事,摆明了是将圣院往风口浪尖上推。
圣院虽独立于朝廷之外,但还是受圣上、皇后管辖。
“松儿,毕竟年纪还小,年少轻狂,老爷你就多担待,等松儿长大,懂事了,那时候,老爷该享清福了...”
“行了,我上朝去了!”
严震不愿再提这糟心的事,都二十几岁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若非严松是他独子,他早就把其打发回老家了。
出了府门的严震,坐上马车,朝皇城午门驶去,途中经过一个小摊,买了块馍,填了填肚子。
当今圣上登基,承袭旧制,七天上一次早朝,后圣上闭关,朝政交由明妃娘娘打理,这早朝变成了一月一次,月初上朝。
到了朱雀街,离午门还有一大段距离,严震下了马车,徒步而行。
路上,到是见到一些小官,不怎么熟悉。
“哟,这不是严大人吗?令郎的伤势如何,是否如独臂大侠杨杰一般,改练左手剑...”
说话的是一位年纪与严震相仿的男子,身子偏瘦,蓄起了山羊胡,一双羊眼露出戏谑的目光,望着严震,笑道。
“哼!”
冷哼一声,严震懒得搭理,拂袖而去。
此人名为付立德,官居工部侍郎,隶属二皇子康宥门下,与严震一直不对付。
付立德见严震没有搭话,顿觉无趣,只是那嘴角的笑意,表明他的心情还不错。
午门前,来了不少人,两两成群,独自蜷缩在一角的也不少见。
严震找到自己位置,闭目养神了起来。
不久,官员们骚动了起来。
严震回头一看,却是两位皇子到了。
两架带有皇族标记的豪华马车,并驾齐驱,缓缓驶来,马蹄踏在地面上,蹬蹬的声音,在安静的午门前,格外清晰。
两位皇子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车。
一位着淡红皮弁服,皮弁七缝,上绣三爪飞龙祥云纹,束以镶珠银丝白腰带,头戴配珠七梁冠,面容俊朗,是为二皇子康宥,被封为进武侯。
另一位容貌与明妃有几分相似,一双桃花三白眼,鼻梁坚挺,棱角分明,穿一身暗红皮弁服,样式与康宥一样,除了颜色不同外,就是配的腰带镶玉,头上的七梁冠无珠。
三皇子康业小两岁,其爵位比不得康宥,被封为平毅侯。
虽同为侯爷,可二人的地位却有着不小差距。
珠玉珠玉,珠在玉前。
加珠的侯爵,再进一步就是郡王。
郡王已到了皇子获封的最高爵位。
按照惯例,封了郡王,也就绝了入主东宫的机会。
待新帝登基,赐封众臣,郡王便会升迁为亲王。
两位皇子来了,那些个投靠于皇子门下的官员坐不住了,纷纷来拜见。
严震也在其列。
“见过殿下!”
投靠在康业门下的,有文有武,可过来拜见的只有四五品小官,严震已是矮个子里拔高个了。
五品以下是没有资格参与早朝。
一群穿深蓝衣服的,围着穿红衣的,在午门前分外显眼。
“严侍郎,本候正有要事找你...”
康业让前来拜见的官员散开,唯独留下了严震。
“殿下,有何事要交代微臣,尽管吩咐...”
康业扫过一眼四周,四下无人,随即招招手,严震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