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
这小姑娘太滑头,不称“先生”而称呼自己“长辈,”,看来若是自己肚子里没点东西,她定然转身就走。
原是老师考学生,现下反倒是成了学生考老师了。
老孙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这小姑娘,果真有几分意思。
老孙盘腿在床上坐下,“你要考我,那我自然不能打了自己这张老脸。小贼头,你可知道姚敏?”
“门下侍中姚敏?两朝元老,德高望重,京中人人皆知,哪怕是三岁稚儿,也曾听过这个名字。”舒泯不明白老头儿为什么问这个。
“继续说,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老孙懒洋洋地闭上眼。
舒泯想了想,寒苑虽是闭塞,但姚敏的声望亦是知晓的。
她开口说道,“姚敏,一代名相,为官清廉、刚直不阿,这种人在现如今浮沉的宦海之中,实在不多。”
老孙翘着脚,依旧没睁眼,“你身在寒苑,尚且知道他清廉刚直,他身为两朝老相,到了这个年纪,自然更加爱惜耗尽这大半生心血换来的清名,这个道理,不难懂吧。”
“自然明白。”
这也是舒泯这段日子看书的时候想不通的地方。爱惜名誉为何还会为名誉所累?
“你如今多大年纪?”老孙忽然转过头来问舒泯。
“十四。”舒泯老老实实回答。
老孙挠挠腮,坐起身来,“那就是你七岁的时候,景行皇帝被勾结大月氏反叛的兵部尚书百里殊及其子百里约、御史大夫宋谨中联合设计,惨死望城坡。”
舒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老孙继续说道,“这起叛国大案,可算是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桩案子里了,牵涉官员多达数十个,因此案送命之人多达万人。朝中人人自危,但亦有人上谏,力保百里一氏和宋家。上疏两家素来耿直忠君,此案定有蹊跷之处。
姚敏素来与百里家关系紧密,出了此案之后,百里殊当即被捉拿入狱,姚敏为保全声誉,自始至终,未曾开言半句。直至百里一氏几乎被斩杀干净,他都未曾开口。”
舒泯神色淡淡,“此案关系甚大,稍有不慎,便会累及自身。此时缄默不言,也是为了自保,人之常情罢了。”
老孙看她一眼,“你倒是想得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案之后,姚敏大病一场,三月方能起身。想来也是心中懊悔吧,为保全声誉,没敢挺身为知己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明查深究’。”
“这便是为名所累的结果,凡事容易思前想后、顾虑太甚,事事以名誉为先,反而忽略了事情的本质。”
舒泯依旧淡淡,开口之时,称呼却已经改变,“那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老孙大笑,“学生,你记好。善恶是非,自有其名,智者,不拘也。”
舒泯躬身一拜,“学生明白,多谢先生讲解之恩。”
老孙哈哈大笑,“好说好说,不必客气。入我师门,讲究的就是不拘小节。明日带着笔墨纸砚来,对了,还有兔子。”
“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舒泯一时有些不解。
老孙一瞪眼,“你这小贼头,先前挺聪明,怎地现在如此愚钝。老头儿我既收了你做学生,总不能只是担个虚名。
我要教,就要教到最好。他日你出了寒苑,不说扬名天下,当大文豪,起码什么状元进士是拿得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