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候的悲剧又岂是只有归梧一家,在被国家放弃的地方,人吃人的现象依旧频频发生,他们不忍吃下自己的孩子,所以将自己的孩子与别家的小孩交换——易子而食。
归梧时常会想起当初,他也怀疑,那些吃了他姐姐的人,若还活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害怕厉鬼的索命。
蝗灾其实并不可怕,人心才是最为险恶的。
云笺并不曾经历过那些,她只知道久夜召唤神龙,润泽天下,可她从不知道大雨降下的前夕,这片地上正在发生如斯悲剧。
她不由地握紧了归梧的手,眼神郑重而坚决:“我们一定能治好。”
几日走来,他们遇到的人越来越多,这是岑州西北方,这里已经有多人身染疫病,那么其他地方呢?
归梧说瘟疫一般都是从小村小镇肆虐而来,岑州中心本是繁华富饶之地,两国商贸基地,就算岑州四周都被感染瘟疫,那里也不一定出现一例。
归梧这般说,云笺本来气闷的胸口却奇迹般的缓过来了。
也许听到那个她牵挂的人无碍,她放心了吧。
归梧并未将她带到岑州中心,而是沿着官道往南行去。
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带着历史的繁冗,渐渐驶向命运的另一个开端。
就像两人预料的,染上瘟疫的人越来越多,最后马车不得不停靠在小镇医馆,因为成群结队的百姓涌向这个不知名的小镇。
“师父,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根本没法出去采药。”云笺看着医馆中日益减少的药材,眉染愁云。
其实疫病不可怕,当初他们一路走来,医治过许多人,只要不是病入膏肓的,现在基本上已经痊愈,可是加上医馆总共也就六个人,他们哪来这么多人手既要给不断涌进来的百姓看病,又要腾出时间去采药。
几日未曾休息的他们都已经十分疲惫,归梧揉了揉眼睛,对云笺道:“归云,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
“不行!”云笺态度很坚决,“师父和几位大夫都在这里操劳,我怎么能一个人中途退下!”
医馆大夫对云笺很是钦佩,因为很少有人,尤其是姑娘,能在这么大规模的瘟疫中还能如此任劳任怨,更不要说直接接触这些疫病者。
归梧虽然是医者,但他首先是普通人,是普通人就逃不了七情六欲,对徒弟的爱护,对云笺的心疼与不舍,都不能让他放心云笺处在这疫病之中。
“归云听话,你对医理的了解不过这些天来的学习,这么大规模的瘟疫,你就是一直忙不休也无济于事,若是你病了,或者......”最先染上瘟疫的肯定是体弱者,他不敢想象后果,“那我该如何还给你爹爹一个活泼健康的归云?”
云笺知道归梧担心什么,思索一番,她依旧决绝:“那我去采药,这里我帮不上忙,那我帮你们采药!”
归梧说不动云笺,但是治病良药皆在山中,若是能将她隔离瘟疫区,或许也可以保护她。
当云笺背起药篓,准备与医馆大夫安排的几个伙计出去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个浑身鲜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