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厉宣和元年三月二十五,董国出兵进犯厉国,两国交战长达两月,无果。
董庆阳三十三年六月二日,皇后崩,举国哀悼,恨无慈后。
七月十三,董国亏于粮草,战败之际,连夜献一质子送与厉国请求和好,厉国签字和解书。质子年方五岁,应董国私念,并未宣扬质子一事,质子于朝中左丞家中赡养。
大厉宣和十七年一月十二,礼部侍郎何礼孜被判私用职权受贿下狱,厉帝下令抄家何氏,何家三小姐何令雅被下休书逐出罗府,
罗府,不再是罗府。
罗家本是纺织世家,以“水涧苔”、“半层霞”等罕见颜色的缎布出名,本就只是依傍何家三小姐一线朝内关系能生活得颇为恣意。此事一出,罗家算是失去一大臂膀。不过罗氏布坊的生意已有百年,就算生意不如之前红火,但家底还是够厚的。
罗子蕴,罗家大小姐,脾气火爆,从小到大光她的侍女就换了二十来个,邺城人都知道她难伺候,起居到饮食,禁忌到喜好。
床被要不薄不厚的三层;茶水要不烫不凉,渴了还一定要立刻喝;起床必定要赶在鸡打鸣前;早斋不论吃什么都不能少了花生米;睡前必然要磨好墨;够她练一个时辰的字;写字的椅子要有扶手,她喜欢把腿挂在扶手上看书······
罗府里的下人都说,这小姐不是个公主,个性却比公主还蛮横。
罗子蕴是天生的力气大,被三弟的剑术师父夸是块练武的好料,她也跟着杂七杂八地学了一些功夫,刀枪剑棍,长鞭,手斧,什么都学了点,又什么都没学成。
罗家另外三子,老二罗镜贤,与罗子蕴是同胞生的弟弟,性情温和,是罗府唯一一个没有被罗子蕴发脾气的人,他非常懂得什么时候制止住罗子蕴的脾气,他对他这个姐姐可谓了如指掌。
另外两个,罗立洲和罗盏,一个十四岁,一个七岁。两人一个在外拜下师门彻彻底底地习武,一个被回了娘家的娘亲丢在罗府。罗老爷留在京城,说是在京城等待可能被放出的正妻,想靠着何家的老太爷与宫里不知有没有用的关系。而今,偌大的罗府,就剩罗子蕴和罗镜贤两个可以管事的人。
这几天,罗子蕴比平常更为不耐烦,阿烛给她梳的发髻她总觉得不好看,她烦躁地摆摆手让她出去,拿发簪自己给自己簪起来,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刚坐的凳子,舒了口气,出门去吃早斋。
罗府如往日一般,院落里种的玉兰刚刚抽枝,石板路有些湿漉漉的,空气里是新泥的味道,看样子昨夜下过雨,走廊有两个仆人在扫地,阿烛站在门口。罗子蕴的院落只有这三个人,她不喜人多吵闹,当然这也是极好的,因为罗家的仆人都不希望去罗子蕴的院落干活。
罗府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许多。
罗子蕴先是一个人用的早斋。罗镜贤晚来了一点,不过罗子蕴并不在意这些礼节,什么也没说。其实从母亲出事后,她性子又多了几分消沉。
他今天穿的跟平常一样素,月白色的锦袍,领口和袖口是双面刺绣。
“今天早上有两只别弹弓打下来的鸟掉我院子里了。不知道哪家的孩子这么淘气。”罗镜贤跟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取了一只杯子,将茶水在两只杯子里倒来倒去。
罗子蕴没心思跟他讲这些有的没的,道:“捡去埋了吧。”
“姐,你这几天是······”
“别管我。”罗子蕴的声音极其不耐烦。
“听说杭州的李家这两天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