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恒轻轻叹了口气:“和这群老狐狸斗,你我就像刚落生的孩子一般。与其正面硬来,还不如先将观其变。”
“走吧。”邸恒站直身子,“我送你回去。”
我正要走,忽然见到远处有人朝着邸府走过来。邸恒捏了捏拉着我的手,示意我等一会儿。
远处的人影逐渐清晰,穿着素衣的林湛伸手正要敲门,余光看到了站在树边的我和邸恒。
“常清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林湛笑着朝我们走过来,“若是扰了两位的雅兴,常清就先回了。”
“知道自己不识趣还凑过来。”邸恒也笑了一下,我突然想起邸恒仍然捏着我的手,忙轻轻晃了晃想将手抽出来,邸恒却反而握得更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林湛一眼,林湛只是看着脚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程姑娘不必在意,”我气踹了林湛一脚,林湛堪堪避开,却仍是笑着说话,“这几日来你们二位所遇之事常清已有耳闻,能看到程姑娘与大人不因此介怀,也很是为二位高兴了。”
“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邸恒看向林湛。
林湛正了神色:“今日之事事关重大,昨日夜里,赵廷瑞大人上书陛下,请求削减深州戍军用银。”
“削减军用?”邸恒皱了皱眉,“陛下可有同意?”
林湛略一迟疑:“陛下的态度倒很是模糊,只说先做商议。只是户部尚书定会为了与赵大人结成党羽上书支持,如此一来朝堂之上支持之声高昂,结局已经定了七分。”
“你可是有了什么想法?”邸恒看向林湛。
林湛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些粗略的计策而已,今日来便是与邸大人商议此事的。”
邸恒沉吟了一瞬:“今日便去三味堂商议吧,日后恐怕借三味堂的日子还多着呢。”
我轻笑了一声:“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开了医馆,该开了茶馆才是。如今这样,你们来了我也不好收你们茶水的银子了。”
邸恒好笑地看了我一眼,向三味堂的方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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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你可有把握?”邸恒听了林湛的一番话,沉吟了许久。
林湛坚定地看向邸恒:“大概七成。一来如今深州主事紧缺,确是已经难以完成公事;二来深州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差事,油水薄不说,离建安又偏远,新官上任很难取得老百姓的信任,做不出什么政绩;三来我已经找人了解过之前户部几位意见与赵大人相左的前辈,贬官后的官职大多与深州主事相当。如今的境况下,若是公然站出来反对此次削减军用,我大概有七成会被贬至深州。”
我将茶盘里的茶水点心摆到桌子上:“此事一出,如若不是深州,你便无路可退了。”
邸恒接过茶水:“如果常清真的下了决心,我自然会替他安排。本就是深州人,如今被贬想要回乡倒也是合乎情理,旁人不会因此生疑。”
“如果当真如我们所想,之前的事情与赵大人相关,他在深州定然已经布好了脉络。虽说赵大人人在建安,可毕竟鞭长莫及,如若他与焉宿当真要有什么动作,我们也必须有一人在深州才行事方便些。”林湛说道,“前些日子我便想过在深州谋得一职务,只是苦于没有契机,如今借此机会将我送去深州正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即使到了深州也不过是个户部主事,赵大人与焉宿的事情你能插得上什么手呢?”我捏了一口点心放进嘴里。
“刚到时是主事,可日后还不一定。”林湛看着我很是自信地笑了一下,“可如若我不去,我们与深州断了联系,如若深州那边有何动作我们实在很难第一时间察觉。即使我只是主事,许多深州的民情动向也能即使通报给邸大人,你们也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我看向林湛:“当初进京时你不是还叫嚷着要在建安立足,肃清官场风气,实现报国之志吗?”
林湛正了正神色,依然是当初那个满脸雄心壮志的少年:“如今才明白,光靠我那些年的圣贤书,报国无从谈起,我的壮志也不止在建安。既然当下我们无法与那些老臣抗衡,莫不如利用好他们,迂回前进。”
邸恒很是赞赏地看向林湛。
“程大夫,”玲儿端了早饭送进屋子来,“昨日你去了哪儿,听闻你昨日出来,我早早的便做了晚饭等着你,可左等右等也不回来。邸大人来寻你寻不到,在建安城里找了一夜……”
我有些惊讶地看向邸恒,倒是邸恒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刚回府时放心不下你,本想来看看你,谁知道听玲儿说你始终未回。我生怕你一时……”邸恒咳了咳,方继续说下去,“昨日我可是将建安城里所有的水路都找了一遍,此事要算你欠我个大人情了。”
我看着邸恒的样子,不觉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