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身后的树枝上定定地看着黑暗中的那一点熏黄的烛光,不管是深州还是建安,好像我在哪里都没有个安定的家呢。
.
在一片微黄色的灯光中,赵佩瑶自己掀开了绣着菊兰的盖头,轻轻叠好放在了身旁赤色的床榻上。
“夫人,不如今天先歇下吧,奴婢帮您更衣。”立在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地说。大婚之日将新娘撇下独自离开的男人她也是第一次听闻,想必此时夫人也是十分气愤,如果不是因为那群人欺负她这个新来的,她定是不敢陪在夫人旁边的。
“不必了。”赵佩瑶看了看窗棂上的两只喜烛,龙凤两只燃的速度相当,正是白头偕老的好征兆,可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空房里,“你下去吧。”
小丫头忙不迭地向赵佩瑶欠了欠身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房间。赵佩瑶看着她很是惊恐的样子,不屑地笑了一下。
那日邸恒来到赵府时,身上还带着牢狱里那股子阴冷的气息。
“你来的倒是快啊。”赵廷瑞在厅堂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邸恒坐下。
“邸恒今日来并不打算久留,只是有事想请问赵大人。”邸恒向赵廷瑞拱手行了一礼,并没有领情的意思。
赵廷瑞无奈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你要来问什么。还不都是那个庸医错诊,害小女失了名声。不过我与你父亲交好多年,你儿时也常来我府中玩耍,我是什么人你邸恒再清楚不过,小女从小得我教养,自然也不是那放荡不羁之辈。若是因为此事影响了你我两家的婚事,这可真是天大的罪过了。”
邸恒抬头坚定地看向赵廷瑞:“邸恒之所以叫父亲退了婚,不过是怕耽误了赵姑娘的前程。邸恒志在疆场而非朝堂,如今正值年少还希望能与敌国拼杀纪念,不愿早早便落了个安定,只怕即使嫁与我姑娘也难得幸福。”
“她一个女人家,要什么前程,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赵大人皱着眉挥了挥手,“再者说成家立业,你尚未成家又何来立业之说呢?”
邸恒看着赵廷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站直了身子:“既然赵大人如此坚持,邸恒也不好再与赵大人打哑谜。赵大人昨日已经绑了程湘去牢里,也将看守都一一吩咐明白,想必也已经知道邸恒不中意此门婚事的缘故了吧。”
赵廷瑞手撑着膝盖,看着邸恒很是慈爱的笑了起来:“你们孩子家的那些小心思,我到了这把岁数也不会关心。只是那个如果那个庸医影响了这门亲事,她就不得不以死谢罪了。若是邸大人不因此介怀,我倒是可以不追究她此次的过错。”
邸恒看着赵廷瑞的脸,眼神很是复杂。赵廷瑞笑着开口:“不过你最好早些决定下来,毕竟你今日也看到了,那个女人对我赵家如此冒犯,牢狱里的那些人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赵大人就没想过,我心既然不在赵姑娘身上,她嫁与我之后的日子会如何吗?”邸恒偏过头去,摇着头笑了笑。
“既然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人了,我这个做爹的也是管不着了。”赵廷瑞向后坐了坐,靠在椅子上,微闭了双眼,“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个老头子不掺和你们的事情。”
邸恒垂在身边的手握紧了拳头,却又慢慢松开。
“邸恒今日贸然前来,多有冒犯。明日一早邸恒便带聘礼前来,”邸恒的话顿了顿,“求娶赵佩瑶姑娘。”
“我答应你的事情办成了,你该做的也不能再有什么差池。”赵廷瑞听着邸恒的脚步越走越远,仍然微眯着眼睛说道,“跟我谈条件的,你是第一个。”
“这算不得是条件。”赵佩瑶从屏风后面款款走出来,“我进了邸府对你而言也不过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我要的东西在哪儿?”赵廷瑞直起身来,看向坐在下方的赵佩瑶。
“如今事情还未成,”赵佩瑶悠然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成婚前一日我自然会将弓弩的图纸与赤星堇的配方都写于你。”
赵廷瑞重新靠回椅背,摇了摇头:“你若是不嫁我还能留着你当个杀手用,你也知道一个好的杀手有多难得,尤其是你这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赵佩瑶将茶杯轻轻放回桌子上,没有说话。
如果没有你,我也许还是不介意生死的人。
可如今我不仅要活着,还要让我的活着成为你一切不幸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