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竟可以变得多快?她不知,他已见。
被阿爹抱紧怀里一刻钟了,相思还紧紧扒着她阿爹的前襟不撒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一点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她知道自己身后的一大圈人,都是那一生做梦也不敢指望见上一面的大能修士。但是她现在就是不想理,她想回家,她想母亲,想和阿爹母亲坐在一起吃饭。
哪怕,母亲呵责她也好,在给她教训也好,只要还能见到阿爹和母亲就好。还能活着有多么难得,对一个刚刚得到生命又差一点再次失去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活着见到亲人更重要的了。
终于,这个沉默是要有人打破的,“咳咳,老祖、各位师祖、师叔、师兄”东来真君一贯温和妥帖的声音响起,
“这孩子,可能是有点吓到了,各位看,能不能先带孩子回家压压惊,只要孩子平安,疏桐定然是都不会计较的,还有什么,法外开恩,等孩子好起来再说?”
东来真君的话还没有说完,相思就感觉到自己的发顶有温热的水滴流下,不多,也就三两滴。
就因着三两滴泪水,她惶惶无依的心,瞬间奇异的感觉安定,有了着落。
于是,等到东来真君的话落下,她也放开了手里抓着的衣襟,从阿爹温暖的怀抱里滑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向各位大能作礼,将自己落水后的一切,无关巨细,都如实陈述了出来:巨大的吸力,她估算的深度,包括那段似梦非梦的场景。只是省略了身上被贴了两张符纸,以及自己如何破解的事情。
当然,也没有必要分享自己上辈子的灵宠一直想当一条蛇。
至于为何会落水,她并没有看跪在旁边一直筛糠一样抖啊抖的黄衣小姐姐,只是自然道,“许是离池太近,一时脚滑了。”
最后立的心魔誓言,她说的是,“水下所发生一切并未虚言,如违此誓,天道立谴。”
世俗界的衙门捕快都能练就一双利眼,何况执法堂是做什么的?在座的,除了他们两个孩子并各自的教习真人,最年轻的,也活了几百年,他们并不介意相思誓言中的个别减法,只要得到了需要知道的,也就够了。
至于,相思送给了崔家多大的人情,这是两家的事,和执法堂又有什么关系?仙君以上不会在意,真尊以下,没有资格过问。
执法堂众,多肃薄。很多人,事过了,便淡了。他们当下挂心的,不过是回去后,要在陈年的案底上,再加一桩圣地异事。至于这案底的究竟,接下来自然有潜渊堂,再不济机枢堂勘察。
也许多少会诧异小女孩儿后面的镇定从容,但修仙界,从不乏早慧之人。仙途慢慢,何其坎坷,若只是一时的侥幸存生,那也不过是风中飘叶,零落于地,转眼尘埃。况且刚刚醒来之后,抱着阿爹哭岔气的,不也是这个孩子。
但总有些人,会和旁人有几分不同,性情癖好,爱带上三分古怪。
曲终人散,积桓仙君暗搓搓拽住某人,也不管人家有多着急回去料理家务,“你说,我要想收那小娃娃做徒弟,楼凤池会不会一把火把我这颐清池烧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