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韩灿是认真的。
中介热情洋溢,一个星期,就带他看遍了小区里所有在售的二手房。
他连价都没讲,挑了离湖心公园最近的那栋,直接签了合同,预付了定金。因为采用全款付清,房屋交易程序进展很快,没过几天,中介办完网签,就叮嘱韩灿带着钱去房管局办过户。
在这个过程中,他每天掐着点来到小区,在幼儿园门口等豆豆,带她出去吃饭,给她买东西,仿佛要把这三年的亏欠,一次性偿还。
豆豆也偶尔邀请韩灿来家里玩,父女两个玩到兴头上,豆豆还会要求爸爸讲完睡前故事再走。
家里经常性多了一个男人,沈心阳心中不习惯,却又不能当着豆豆的面发作,还不能赶他走,憋着憋着,不欢迎的姿态就全都写在了脸上。
那天晚上,韩灿哄完豆豆入睡,准备离开时,沈心阳从书房走了出来。
“不着急回去的话,我们谈谈吧。”
韩灿系鞋带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立起身子看向沈心阳,面带微笑:好呀。
韩灿低下头,继续把鞋带系好,一滴眼泪,冷不丁地掉进了鞋底。
02.
下玄月,有残缺,却不失明亮。
小区里散步的人很少,沈心阳穿着居家睡衣,外面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韩灿双手插着口袋,低头跟上沈心阳的脚步。
他已经很久没能这样近距离看她了,更不记得有多久,两人没有肩并肩地散步聊天。
谁也没有打破沉默,只有月色,朦朦胧胧。
沈心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韩灿不知道沈心阳想谈什么。
韩灿抬头看向那即将交付的房子,想着以后离沈心阳近了,离孩子也近了,如此以往,上天总会眷恋他,让他有机会弥补当年的不成熟。
韩灿累了,这些年在外打拼,财富越积越多,人越来越自信,可真正想要的东西,似乎越来越远了。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豆豆,更是为了触动沈心阳。
就像现在,两个人能心平气和地散散步聊聊天,像极寻常百姓家的夫妻。
在走完一圈,快回到自己楼下时,还是沈心阳开口了。
“韩灿,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豆豆。咱两离婚三年了,这三年,最辛苦的是豆豆,她很想你。你们父女之间的相处,亲也好,远也罢,我都不干预,但有件事,我得先声明。”
沈心阳看向韩灿,他脸上的光一点点黯然。显然,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沈心阳你不用说了。我又没对你怎么样,你想那么多干嘛?”
“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复婚。”
“沈心阳,你得学会为孩子想想。”
一句话,把沈心阳原本想表达的,都噎在嗓子眼。仿佛一切又回到原点。
“为什么非要把亲子关系绑架到夫妻关系上?”
“别天真了,沈心阳,没有夫妻哪里来的亲子?”
“所以,你做这些还是为了复婚?”
“我想有个完整的家!”
韩灿坚定地看着沈心阳,清晰明确地提出了要求。在他近乎恳请的眼眸里,写着后悔和难过。
沈心阳别过头去。三年前离婚的痛楚,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月色愈发清冷,照在沈心阳心间,慢慢冷却结冰,好似一堵高墙,隔断韩灿所有的期盼。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就像那段婚姻,充满压抑和沉重。
看来,想复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03.
韩灿再也没来过沈心阳家里。
沈心阳松了口气。
豆豆变得闷闷不乐,沈心阳心下愧疚。她独自静坐书房,那些年的争吵和冷战不断重放,对比现在,沈心阳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岁月静好。
周末,沈心阳送完豆豆去辅导班,想起前两天老太太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回,赶紧抽空问候一下。电话许久才接通,老太太有些支吾。
“妈,你咋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能出什么事呀。”
“你给哪呢?”
“额……在家呢…….”
“我爸呢?在家咋还有外人在说话?”
“哦……电视吧”
沈心阳正准备寒暄几句挂电话,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声音:哪位是沈海的家属?过来签一下字。
沈心阳头“轰”地作响。
“妈,你到底在哪儿?签什么字?”
眼看瞒不住女儿,老太太才乖乖交代。前两天老爷子急性肠炎发作,休克晕倒,打沈心阳电话没人接听,才赶紧给韩灿打电话,帮忙送医院来了。
幸好送过来及时,大脑没造成什么损伤,但是医生检查发现肠道里面长了息肉,大小已经达到了手术指标,所以要做一个息肉摘除手术。
“不是什么大手术,你白天上班,下班还要忙孩子,我们不想添麻烦。”
“妈,我是你们的女儿啊,怎么能叫添麻烦呢?我爸要真出事,你们咋弄呀?”
“我们要真出事,你顾得过来吗?”
面对沈心阳的责备,老太太也有些着急了。但这话一出,她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沈心阳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