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女儿穿着一身单衣,趿拉着鞋,头发乱糟糟的形似叫花子,梗着脖子,掐着腰,嚣张至极。
被鬼附身了?
谢元晋闻声跑来,他这辈子也是头一回见到谢元澈张牙舞爪的模样,嘴张得老大,半天都没合上,结果灌了一肚子的凉风。
可怜的王媒婆还没从巨响中回过神来,就被谢元澈这一嗓子给吓得不知身在何方,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你这小妮子要……要干什么,我可是奉了薛大管家之命来的,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敢吗你?”
她虽然强撑着气势,不过心里还是有去年被打一棍子的阴影,总觉得下一刻这小妮子就要冲上来扇自己巴掌,所以提前搬出薛管家来。
不过这回谢元澈压根儿没想动手,去年可能是因为年少气盛才没控制住自己,打了这老太婆一棍子,事后她也反躬自省来着,虽然这老婆子做事忒不地道,但还是应该以讲理为先,能用言语解决尽量不要动手,今天这副样子纯粹是看老太婆不顺眼,虚张声势罢了。
她极具深意地笑了一下,“你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要促成此事,就不怕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王媒婆冷哼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要是真有得意那天尽管来找我老婆子算账就是,”随即她话音一转,恐吓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薛大管家可不是什么善茬,民不与官争,穷不与富斗,胆敢再说一个不字,小心明天就让你们收拾铺盖滚出京城,到时候全家都得上北境要饭去,哼!”
大梁朝建国近百年,阶级分化严重,无权无势之人生来注定要被人践踏,是常理,也是必然之理。
只见那嚣张老太婆刚阴沉着脸说完一通狠话,倏地一下就换了表情,竟然笑了出来。
谢元澈差点儿看吐了,那真的是比哭还难看。
谢元晋偷偷拉了拉姐姐衣袖,小心翼翼问:“姐,王媒婆是脸抽筋了吗?”
谢元澈:“一边玩去。”
“哦!”
抽筋的王媒婆没听见姐弟俩这番对话,笑道:“谢夫人,你怎么就是拐不过来这个弯呢,就你家穷的这样,春天燕子都不来絮窝,将来能有什么好人家上门,再耽误下去,成老姑娘了,还不是得随便找个人嫁了,一辈子劳碌,还不如嫁给薛管家,锦衣玉食,人嘛,一辈子匆匆几十载,眨眼就过去了,计较那么多有什么用,活得舒坦才是正经,你说对不对?”
陈秋华一时无言以对。
王媒婆见缝插针道:“你要是觉得我说得有理,咱们就赶紧把事给定下来,过些日子薛管家要跟着王爷离京办事,这事儿啊得尽早办。”
谢元澈眼珠一转,突然趋步上前,笑容可掬的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王媒婆今日可用饭否,不然留下吃个饭?”
王媒婆:“……”
她当即斩钉截铁的表示自己吃了,而且吃得很饱,不劳你费心。
谢元澈甚是遗憾的摇摇头,继续套近乎道:“王婆,能否告知一下薛管家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或者是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哼,这小妮子原来在这等着呢!”王媒婆长了颗七巧玲珑心,哪能听不出来,心想:“我要是告诉你薛管家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到时候你怎么讨人厌怎么来,亲事告吹不说,弄不好我还得吃瓜落儿,哼,年纪不大,可真够狡猾的。”
洞察一切的王媒婆故意无比隐晦的答道:“我来时薛管家说了,只要对方不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或者不是个傻子,其余都行。”
谢元澈:“……”
这回答还真是无懈可击。
她继续死皮赖脸追问:“那他性情如何,脾气大不大,有没有什么特别癖好,或者习惯。”
王媒婆彻底不耐烦了,一把甩开她粘乎乎攥着自己的手,咆哮道:“我又不是他娘,怎么知道这么多。”
谢元澈浅笑一声,轻轻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的住了口。
稍倾,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横冲直撞的推门进来,旁若无人的凑到王媒婆身边耳语了片刻,老婆子听完喜不自胜,一迭声的道:“好事,好事,薛管家明日在醉霄楼摆宴,要单独见这位谢姑娘呢!”
陈秋华惊呼出声。
谢元澈则坦然得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陈秋华揉揉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有种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