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心细,刚才黎母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她已然发现,想来定是人多不便多言,便嗔道:“你此刻倒是晓得问,这许多年,你为何从未来过一封信件?枉我当初助你离开,日夜牵挂担心,倘若不是前些日子沐府派人将你的拜帖送来,原这辈子都遇不上你了......今日,你可得好好同我讲讲。”
沐颜似是心中有怨,这话说的极快,说完,她又转头冲着一旁的丫鬟们,道:“喜儿,你带着潇儿在园内四处转转,其他人都先散了吧。”
“好,我细细同你讲......”黎母听着沐颜同夕日般相似的嗔言,心头泛起暖意,似是终于将这连日来的哀愁散去了大半,言笑晏晏同沐颜讲述起来。
看着母亲的笑颜,黎潇亦放松下来,便起身跟随那名为喜儿的大丫鬟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花园里,前些日子的阴雨天气刚刚将一波繁花打落,这几日趁着阳光大好,又有些花儿偷着盛开,将这园子装饰的恰到好处。
黎潇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园子,以前在黎府,只有院落中央的小池子里有几簇白莲,每年开花季她都会随着母亲在白莲旁观赏。
而此时,她正坐在湖畔的黄花美人蕉旁,欣赏着碧湖中大片嫩蕊凝珠的各色莲花。
自那日决定要为自己而活,她便不再时刻警惕自己的言行,现下已是久坐,不禁有些疲乏,遂由坐变为卧姿,并不在意一旁已经惊掉了下巴的丫鬟。
喜儿心道:这是哪里来的乡野丫头!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男童声:“走开!”
黎潇侧头看去,花园小径上,一个大丫鬟低头跪在地上,另一个小一些的丫鬟作摔倒状,躺在一个粉雕玉琢的蓝衣小男童身后。
这个小男童似是嫌弃的拍了拍衣服,神色不悦地转身。
目光流转间,突然看到远处湖畔红花绿叶旁躺着一个白衣小女童。
黎潇盯着他看,他便也向黎潇望来。
二人目光相对,眉头接连皱起,神情都是一惊。
眼前的小男童,她竟见过,正是在水泉仙府遇到的那位锦衣小男孩!
此刻,对面的小男孩亦认出了黎潇,心中只觉奇怪,为何会在自家里看到她,却也未开口问,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跪在地上年纪大些的大丫鬟抬起头来,赶忙上前去扶倒在地上的小丫鬟,道:“你真是大胆,竟敢忘记小公子的忌讳,这若是让旁人瞧去,告到任一个主子前,你这小命就别想要了!”
“秀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莫要告诉旁人。”地上的小丫鬟边说边磕起头来。
大丫鬟见状,上前将她扶起,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了。
黎潇隐约听到她身后的喜儿轻哼了一声。
待黎潇返回黎母处时,亭子里多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小男童。
黎潇走到母亲身边,亦是乖巧坐下。
两个小童互相看着对方,眉眼皆是疑惑,却不言语。
沐颜见状,笑道:“潇儿,这便是律儿,方才已同你母亲算过,他应是比你大三日,你们快认识一下。”
这被称为为律儿的男童,便是水家嫡孙,水津律,亦是本应接管水家家业之人。
前些日子,他测出了水土双灵根,水家传承多年,千百年来,在各大宗门修行的族人颇多,虽然修行之人不会过问世间俗事,但同宗同族亦是会互相照拂。
此消息一出,便有宗门之人来接他直接入山修行,这原本是凡世间寻常百姓求不得的机遇,可家族长老们却接连反对,只因水家嫡系一脉现只有这一个独孙儿,故此,他被留下来先在仙府学堂修习,需等家中再填嫡孙方可离去。
此番,他正为此事赌气,谁都不愿理会,听到母亲说的话,亦是面无表情。
而黎潇,却乖巧起身,弯腰作揖行礼,道:“律哥哥好。”
虽碰巧见过两面,但今日确实是第一次认识他,她便也按照初次见面的礼节来对待。
水津律依旧不言语,表情冷峻,像一个小大人般,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沐颜见状,轻声训斥,道:“律儿,莫要这般无礼。”
闻言,水津律方才不情愿的敷衍,道:“潇妹妹好。”
黎母见两个小孩都颇为拘谨,瞧着天色已晚,便起身带着黎潇辞别离去。
此番,已将潇儿之事同沐颜讲罢,有友人相帮,她已稍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