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的李天云,方才无穷的怒火,终于一下爆发,一拳打在了墙上,打的一直右手,皮开肉绽。
但他却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此时的他,最痛的地方,在心里,不在手上。
这种事情,被自己当场撞见,任谁也不能好受。
古人云,人有两仇,杀父夺妻,不共戴天。
纵然李天云和徐子萱的感情已经早就淡薄如无,但他依旧是徐子萱的丈夫,两人依旧朝夕相处了许多年。
何况,两人当初也不是没有过美好的回忆。
而这些回忆,就是让李天云最痛苦的原因。
他收回拳头,木偶一般机械的摁电梯,走入电梯,下楼,走出电梯,整个人都胸口闷闷的,像是被大山压着,而心里却绞热着,像是被烧红的刀子,一刀一刀不停的割着。
他强忍着,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区,然后信步由路,一步一步,行尸走肉的走在街道上。
凌晨的风,很是清凉,但李天云丝毫不觉。
凌晨的夜,也十分瑰丽,但李天云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欣赏的目光。
他一步步走着,脑海里翻腾着过往,不仅仅是他和徐子萱的过往,而是他从小到大的所有过往。
过往越翻腾,他越觉得自己的人生越失败,越灰暗。
出生之后就没见过父亲,母亲那么含辛茹苦的养育,他却没有达成母亲的期望,考上知名大学。
有一个女朋友,全家人都对她好,可是结婚之后,她却变得自私自利和刻薄。
有了两个孩子,却从来没什么时间好好陪过他们。
在外面努力工作这么多年,房子买不起,只能年年租房。
而现在,自己努力赚钱供养的老婆,竟然给自己戴上了绿帽子。
还是在自己母亲病重的时候。
……
这一遍遍回忆之后,李天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人,实在是失败透顶,活着根本不像一个人。
于是不可避免的,他就生出了,自己这一生已经无可救药,已经失败到底,没什么再活着的必要了,这种想法。
而这时候,他鬼使神差的,也走到了一座大桥上。
这是杭城沙滨的钱塘江大桥。
李天云的小区就在沙滨,他之前经常会去江边跑步,这次惯性使然,他就再次来到了江边。
更在漫无目的的情况下,走到了大桥上。
他一步步来到大桥中央,忽然停下,转身看向了暗流不断的江面。
一个声音从心底生出,“跳下去吧,一了百了。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受这个声音的引导,李天云握紧了拳头,但他没有立刻就爬到桥栏上。
只是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李月华和李月明,以及病重在床的陆佳妮。
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
此时的他,心里乱作一团,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又怕自己走了,家人没人照顾,但留下苟活,自己的家人,就都会受到自己的影响。
李月华和李月明会被人笑,妈妈在外面偷男人。
陆佳妮会被人笑,儿子无能,连个老婆都看不住,儿媳妇跟人在外面乱搞。
陆佳妮本就重病,治好之后,再受这样的刺激,恐怕就要被气的旧病复发。
李月华李月明在这样的嘲笑下,可能会留下阴影,变得性格乖戾。
所以,左思右想之下的李天云,一时间就陷入了纷乱,无法取舍决断。
这时候,忽然一辆车极速开到,然后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猛然刹车停住。
李天云被这突然的动静吸引,不由向停车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娇弱的身影,从车里气冲冲的走下,也不关车门,二话不说,就爬上了栏杆。
李天云惊了一下,“这个情况,难道这女生想跳江?”
这一念生出,他心中登时一凉。
方才纷纷扰扰的乱绪,一下就去了大半。
他想张开嘴巴,去喊住这位急急爬桥的女生。
但却迟迟没有张开口,说出话来。
直到女生终于摇摇晃晃的站在了栏杆上,他才终于开了口。
“唉,不要冲动,没什么事,是死了就能解决的。”
这是他刚刚自我开解的一句,虽然并没有打消他要跳江了结自己的想法,但此时此刻,他一下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句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向女生快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