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孩儿自然没有动静。
无机将下巴搁在她的手臂上,像一只大犬一般地依偎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
曾经让裴秋阳迷得神魂失守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和自责。
“殿下,您不能这样纵着臣啊!臣……我这样坏,前世今生都这样坏,叫您受了这样多的惊吓和害怕,您应该骂我的。您这样……我怎么,怎么能舍得,舍得……舍得,不欢喜您呢?”
“殿下……”
这时,外头的白芷又催了一声,“国师?”
无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缓缓坐直,又看了眼床上的裴秋阳,俯身,亲了亲她的手指,放回被子里,站了起来,走出门去。
翌日。
宫中传来噩耗。
德妃娘娘,因生辰之宴时,受歹徒行刺,重伤难治,直接殒命!
景元帝念其多年孤苦,特下旨,不令其葬入皇陵,而改入镇远公族墓之中!
这可是大玥朝自古而来从没有过的事!
妃子死后不入皇陵,反被遣回娘家?这跟休弃有何分别?!
然,死者身后事,落得旁人口中也不过是个议论。
丰照宫中。
例行的请安由慈宁宫挪到了柔妃跟前。
一个嫔妃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可是听说,当年行刺皇上的刺客,可都是德妃自己安排的呢!为了博得盛宠,自己演了一场苦肉计!对自己竟然这样心狠手辣!能是什么好人!我们以前啊,可都是叫她骗了呢!”
另一人搭腔,“可不是!我还听说,她还想逼迫方统领给皇上介绍一个什么良医!结果呢,那良医根本就是个沽名钓誉的!是为了……”那人声音骤然压低许多,“谋害皇上呢!”
“休得胡说。”
柔妃放下手中茶盏,淡淡笑道,“死者为大,不得胡言污蔑。”
那个贵人忙起身笑道,“这也就是咱们在柔妃娘娘跟前儿才敢这么随意说话呢!这后宫里头啊,哪里都没有娘娘这让人舒心放心的呢!”
“可不是么!”
另外好几个都搭腔笑道,“就是柔妃娘娘最宠咱们呢!”
柔妃笑着摇头。
等一众请安的嫔妃们走了之后,她起身,进了内殿,由云雀换了衣裳。
淡淡问:“再去散一散,就说,德妃联合太后,谋害过皇嗣。”
云雀垂首,面色平静,“是。”
柔妃对着镜子照了照鬓边,轻叹,“一转眼,蕙儿都离开那么多年了啊!”
云雀手上一顿,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再过七八日,成王殿下也该抵京了。”
柔妃一笑,点了点头,“宅邸都收拾好了吧?”
“是,娘娘放心。”
柔妃换了一件常服,在榻边坐下,刚要拿起桌几上的书,忽然又问:“长乐宫今日如何?”
云雀将旁边的香炉盖子打开,笑道,“国师又去了。”
柔妃一笑,翻开书,摇了摇头。
云雀道,“这阖宫内外的人都知晓了,国师也不怕议论?”
柔妃失笑,看着书,淡淡道,“连陛下都不拦,谁又敢拦什么。”
云雀盖上盖子,看她,“那国师同九公主殿下的婚事,就已是定下了么?”
柔妃翻书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看窗外,已飘起鹅毛大雪。
她忽而一笑,道,“也算是因祸得福。”
云雀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