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当真不公平!
可命运又几时公平过?
沉浸在这样的思绪当中,魏宁不知不觉中又走出去十余里地。一匹对他虎视眈眈的灰毛野狼,猛地打断了他乐此不疲的思绪。
狼往往是成群结队活动的。
魏宁原本就有伤在身,不敢轻易招惹到它们,加上对方的目标也不是他,所以他谨慎地绕道走开了。
魏长明精通学医,十几年耳濡目染也让魏宁学到不少简易的学识。
在一个小泉眼处掬起一抔清水、简单清理了一下周身伤口后,魏宁就用嚼碎的车前草,敷在那些自己够得着的伤口处。虽然没有特别严重的擦伤,可周身的伤口也确实不在少数,他这简单的清理、敷药,就花了近半个时辰,失去耀眼光芒的太阳眼看就要落下山去。
不远处的小树林后边,缓缓腾起了一缕青色的炊烟。
有炊烟就代表那里有人家。
有人家,心脏也就有了着落。
魏宁小心翼翼地穿过林子,见到了一栋匍匐在林子前面的木房子,简陋而又孤单。
他像个猎人一样悄悄潜伏过去,靠在粗糙的木墙后边也不着急动手。至少在行动之前,他得先透过窗户瞧一瞧屋子里的情况,免得粗心大意吃了亏,惹来另外的麻烦。
土灶前炒菜的妇人扭过头,对门口喊道:“快去瞧你阿爹回来了没。”
门口处有个嬉戏的小女孩站起了起来,大概六七岁的模样。她简单回了妇人一句,转身出了厨房的门。那种门的开口径直对着屋子外边,小女孩一出门,就到了外边的院子里。
视野里是一片绵延起伏的小丘,十分开阔。
飞鸟还巢,日落而息。
远处,一大群绵羊像支挺进的军队一样,在太阳的余晖中浩浩荡荡地奔着这栋房子跑过来。直到这时候魏宁才发现,在房子的另一侧还有一个庞大而简陋的羊圈。
要杀人取心的话,现在正好。
但他还是没有动手。
这一幅寻常的景象,让他回想起父母都还健在的时光。那个时候的他也和那个小女孩一样过得相当安逸,无忧无虑。
杜若兰一般会在家做些家务活,照看自己。魏长明……他既不去授业解惑、悬壶济世,也不从事农事、体力方面的劳动,更不曾去结交达官贵人、应酬往来。
其实,在家破人亡的这两年时间里,魏宁就经常想到这个问题:家人没有营生,那些足够宽裕度日的收入究竟是从哪来的?
是的,没有收入来源,日子却还算过得可以,至少很少拮据度日。
这件事,魏宁百思不得其解。
绵羊们带着“咩咩”的叫声,打破了魏宁再一次的思索、挤着撞着进了属于它们的羊圈。牧人挥了挥鞭子,在最后一只瘦弱的小羊羔进入羊圈之后,将木棍钉成的圈门合上,再牵上两只随行的黄色牧羊犬,招呼在一旁观看的小女孩进了屋子。
魏宁失去了最佳的机会,这时候再动手,就会是三条人命。
他退回到小树林占据高地,目光仍然投放在那栋简陋的木房子上。眼前所见所感,让他回忆起了一首往日常被魏长明吟诵的诗: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隐匿在诗中的那些深层次的意思,他自然还不大不明白。之所以会想起这首诗来,不过是觉得诗里面所描绘的景象,和眼前的有几分相似之处。
然而,毫无用处。
收拾起心情,不经意间的一瞥,魏宁忽猛然看到一双双淡绿的眼睛在即将拉拢的夜幕中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