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五号这天,周鸣皋加到了沈袅袅的微信。不过他当然不是直接要的,而是先用一顿饭收买了张悦,然后让张悦把他们几个一起学吉他的人拉了个群,再顺着群去添加的沈袅袅。
本以为会被拒绝。他连被拒绝后要怎样厚着脸皮继续申请都想好了,结果沈袅袅竟然同意了好友申请,还对他说,“谢谢你的礼物,其实那天正好是我生日。”
他假装惊讶地回了句,“那真的很巧。”又不太刻意地找着话题和沈袅袅随便聊了几句以后,他说自己要去吃饭了,然后先沈袅袅一步说了“拜拜。”
自从沈艺峰生病以后,沈袅袅度过了她这十几年人生中最累的一段时间。人忙起来累起来就好像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似的,她医院学校两头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熬过了十一月。
进入十二月后,天气越发寒冷。
沈艺峰经过了手术稍微有了些好转,又在医院观察了一阵子后,获批出院了。沈袅袅也终于轻松了些,她感到自己的努力没白费——能看见爸爸的状态比前一天好些,那就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她最近和何有信没怎么讲话。除了因为她很忙以外,还有个原因是她有在心里小小地和他赌气。赌气的原因是十一月一号那天何有信根本不记得那是她的生日,魏依然把项链拿给她时她还很开心地以为是何有信送的,结果魏依然说,“是周鸣皋送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而且我看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至少比第一次见面时正经多了。”
沈袅袅把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是一只银雕的小仙鹤,很精致很好看。她之前一直不知道周鸣皋的名字是怎么写的,收到这个礼物时她猜想,大概是“鸣皋”吧,所以会送她与鹤有关的东西。
果然,那个周六周鸣皋加她微信时发来的备注就是那么写的。沈袅袅没有想太多,就点了同意道了谢。
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他,只要他不奇奇怪怪的,当个朋友完全没问题。
沈袅袅之前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很清晰。她喜欢音乐,并打算一直坚持下去。她想参加艺考,然后考上很好的音乐类学校,去好好学习有关于音乐方面的课程。但爸爸生病后她就知道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了,看着一笔一笔的手术费、治疗费如流水般地花出去,沈袅袅知道自己不能去读艺术类学校了。她参加艺术节一方面是因为答应了何有信,另一方面,就算是给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始的音乐之路画上一个逗号吧。她决定,在爸爸好起来以前,她不去想有关于音乐的事了。努力考上个公费的综合类大学、好好照顾爸爸,这才是她现在要做的。
平安夜这天是个周六,沈袅袅从学校出来后就往琴行赶,打算当面告诉张悦自己以后不再去练琴了的事。以往平安夜圣诞节这种日子过节的气氛并不是很浓厚,但这两年开始,一到平安夜圣诞节各大商场就都摆上挂满礼物的圣诞树,就连沈袅袅现在搭的这辆公车上都贴着圣诞老人的大头贴。沈袅袅扶着扶手站在靠门的位置,因为没带手套,她的手被冻得冰冰凉凉的,但她也没有察觉。
公车停靠在接近琴行的这一站,沈袅袅下了车,还没等走到琴行门口,她就看见张悦、郑钦严还有周鸣皋背着吉他抱着乐谱架在往出走,也不知道是要干嘛去。还没等她开口问,郑钦严就喊了一声,“我就说沈袅袅会来的吧!”
周鸣皋朝她笑笑,她也茫然地笑了笑。
张悦问她怎么没带吉他。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错过了什么通知,于是就扯了个慌说自己忘了。张悦把琴行的钥匙交给她,让她自己随便拿上一把吉他再出来找他们。她接过钥匙进了琴行,跑上二楼。上了楼以后,沈袅袅先是点开了那个琴行的微信群,她发现自己果然是错过了消息。张悦这周三的时候在群里发的:平安夜那天我们琴行去Q商场参加一个小演出。
大家都在开开心心地准备演出,她这时候说自己要走的事未免也太泼冷水了。沈袅袅不想扫兴,就拿起了一把张悦店里的吉他,又从她的乐谱架上取出了一张《董小姐》的谱子——如果她也要上场的话那就弹这个吧,周鸣皋都敢来,她有什么好怕的。
拿上了吉他和谱子,她又下了楼,和楼下的三人汇合了。
他们一起上了张悦的车,往目的地赶。到了地方以后,沈袅袅发现排场还蛮大的。她知道张悦平时最是低调的人,就很纳闷地问他,“老师,你怎么突然开窍了,肯抛头露面了啊?”
张悦白了她一眼,“是小周同学拜托我参加的,他说你要离开琴行了,希望我能用特别的事为你践行。”
“啊?”沈袅袅有点懵。
周鸣皋是怎么知道她要走的?就算周鸣皋知道她家里出的事,也不至于连这个都猜到吧。没等她再问几句,张悦极浮夸地“哎呀”一声,“我怎么说出来了呢,这是小周的一片心意啊,我应该帮他藏好的,怎么就说出来了。”
沈袅袅:“......”她顿时懒得问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