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走在平姚的身侧,一转头便能看见她漂亮的姿容。
重活一趟,她知道今天是平姚公主的大日子。景帝为了奖赏建昌侯府卢万升此次貘良山战役杀敌有功,同时意在安抚建昌侯府上下人心,会在庆功席上将平姚公主许给卢万升为妻,凑作一桩良佳婚配。
景帝早先便将此事透了气给桓皇后,因此平姚公主也是心知肚明,今日特意荣华梳妆,更是在晨间得了桓皇后一对金玉双喜宝钗添彩,此刻就簪在鬓发间,衬得她面若皎月,福气满盈。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今日平姚的生母贺淑仪才能出席女眷筵席,亲眼见公主亲手奉赐婚圣旨的场面。
昭阳上一世,自萧贼窃国后她便再未走出过禁宫。年少时候对她而言是家的地方,却真的成了一座锁住年华的囚牢。她再没有机会去重温宫外的风致景物。那些已嫁出去的姐姐们后来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全然不知。如平姚公主这般美好的女子,后来是否因山河倾覆易主而在新的朝代受到牵累之苦,她亦不知。
萧贼性情残暴冷酷,这些流着前朝皇室血脉的女眷,想来也不会开恩放过。而世人汲汲营营,趋利避害的行为已是几代以来镌刻在脑海深处的反射性记忆。倘若对前朝女眷落井下石能为他们带去半点好处,或许眼睛不眨一下就断然下手了。
进了长秋宫,姐妹两人就此分手。
昭阳站在游廊下看着平姚公主端庄步入正殿,殿堂里已渐渐可听得丝竹声起。清雅悠远的宫调并不似前朝太极殿奏响的磅礴礼乐,命妇女眷筵席的规矩做法与前朝皇帝臣子的筵席很不相似。宫调悠扬清越,刻意遵循古制的同时,保留了长秋宫历代主人的风格喜好。桓皇后虽是武将世家走出的女儿,却也是保着一颗玲珑心。因而这些年的宫调,也随着她的脾性渐渐转入清和平畅,连带着京城世族出身的少女子们也研习此般性情。
惯常伺候在桓皇后身边的万嬷嬷见了昭阳现身,便上前引她往后殿走。
“小殿下怎一人偷跑了出去?平日里就也罢了,可今日皇上在前朝设下筵席犒劳三军,小殿下却这般任性使气,若是不留神出了纰漏该如何是好。”
“是。嬷嬷说的是。”昭阳重生回来的这些日子,性情越发乖顺起来,连太后都知道昭阳公主渐渐收敛了娇纵脾气,行事越发稳重懂事起来。这也是为何今日筵席隆重,万嬷嬷竟未生心看护着她,给她寻到空处偷跑去了太极殿里瞧见了那萧贼。
进了后殿,宫人入内通传。昭阳素来受宠爱,长秋宫哪个地方她去不得?无需待桓皇后允准传她入内觐见,她便直接跨过后殿门槛往里走。沿着长长的烟霞色帷幔廊道走到尽头,转弯处推开一道雕花木门走进去,便是桓皇后平日里见亲近来客的厅堂。
此刻在里头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桓皇后的娘家女眷。
“妾身拜见昭阳公主殿下。”桓家主母魏氏与长房夫人郭氏起身见礼。
“臣女拜见昭阳公主殿下。”随两位夫人一道过来的,还有两个明丽大方的姑娘。
昭阳认不得两位与她瞧着年纪相仿的姑娘,只顾扶起魏氏与郭氏,顺着桓家的辈分,喊了一声外祖母与大舅母。
桓皇后拉她到身边软座儿上坐下,指着两个小姑娘与她介绍:“昭阳打出生起就还未见过两位桓家的姑娘呢。”穿青色衣裳的是桓家大舅舅的女儿桓司珞,穿湖蓝色衣裳的是桓家三舅舅的女儿桓司瑶。她们都比昭阳年长一些,如今正是处在议亲的年纪,带进宫里见桓皇后,也是为了在议亲时能多挣些名声,无非是在媒人说道时能顺着提一句孩子得姑母桓皇后青睐之类的吉祥话。